“那年年底,我回渔里过年,突然感觉不习惯了。渔里的冬天好冷啊,很潮,也没有暖气,感觉整个世界就没有温暖的地方。”
她轻轻笑了笑:“然后我突然现,好多我以为永远也不会习惯的东西,好像很轻易就习惯了,很多我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感受,在时光的长河里,也会慢慢被减淡。”
“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一直到彻底遗忘。”
“一开始我很害怕这种感觉,我每天都在回忆,把我不想忘记的那些事情翻来覆去的品味,细细描摹,很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记不清了。”
“但是后来我又现,其实不记得也挺好的。”
她好像在说天气,又好像不是。
江燃的身子从她开口那一刻开始,就开始僵硬,好半晌都忘记动。
肩膀呈一种很扭曲的姿势弯曲着,后脖颈已经隐隐泛起疼来。
直到姜知宜问:“你呢,江燃,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一直还没问你,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尽量的轻盈,随意。
江燃突然被她这种轻盈的语气刺伤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陡然卡进一根鱼骨,顽固地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拔不掉,于是话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开始疼起来。
他无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声音在夜色里泛着哑。
“不知道。”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竟似含了笑,“我不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未曾认真活着的人生,谈不上过得好不好,不过就是在度日罢了。
姜知宜眨了下眼,好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听懂。
夜间的海风渐渐凉起来,甲板上的人比方才少了一些,不远处有个人在哼一很古老的旧歌,姜知宜记得,很小的时候,她经常听徐青枝唱这歌。
那人唱得轻缓,温柔,好像能容纳进天地间一切的悲喜与哀愁。
姜知宜咬了咬唇,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
既然已经无法避开与他相处,与其别别扭扭,不如就坦荡大方地与他相处,就像每一对普通的旧朋友那样。
可以谈论天气、闻,也可以谈论过去、未来,与梦想。
——此时却蓦然又有塌陷的趋势。
她若无其事地撇过脸,眼眶微微泛起红,想说什么,突然又听江燃说:“不过,忘记也好。”
他仰起头,目光落在天际更古不变的星空上,片刻后,又从星空转到女孩被海风轻吻着的面庞上。
他在浓重的夜色里与她对视,低沉的嗓音里好似压了几分哽咽。
“姜知宜。”他说,“既然你已经忘记了,那你——”
“可以让我再重喜欢你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