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着哭腔,起身翻出之前徐青枝给她的那张纸条,连眼泪也不敢落,眼睛睁得好大,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
依然是忙音。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她整个人软倒下去,有些无措地把电话筒丢在床上。
刚开始只是小声骂,怕溢出哭腔,每一道声音都极力压制着,刚出来,又立马被吞进了喉咙里。
到后来,情绪终于彻底绷不住了,她捂住脸,咬紧唇,后背抵着床沿,嚎啕大哭。
她这一生,长到如今的年岁,像这般无所顾忌的大哭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爸爸离世那次算一次,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她手背抵在唇边,无意识地咬下去,胸腔里压了许久的情绪亟待泄。
这些情绪,从四年前江燃离开时,就开始酝酿了,经年累月的海水灌进来,心脏已然变成了一艘破败不堪的小船。
外面看起来还是好好的,但是内里早已被水浸得腐蚀、溃烂。
小小的船只终于兜不起一个她了,终于无法再承受这样长年累月压抑着的悲伤了。
漫天的海水涌了进来,没过她的心脏,她的口,她的眼,她的鼻。
她站起身,冲进卫生间,无法抑制地开始干呕起来。
她的动静闹得大,徐青枝在睡梦里被惊醒,打开灯。
深夜的灯火照在女孩明净如山水的脸上,她抬起头,赤红的眼眶灼伤了徐青枝的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放缓了声音问:“吱吱,你怎么了?”
姜知宜快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她看着徐青枝,忽然开始笑起来。
像笑,但也不像笑,她的眼睛是弯着的,但眼泪却好似止不住般扑簌簌地往下掉。
徐青枝走过去,喉咙也跟着一起哽住,抬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小声问:“到底怎么了啊,你跟妈妈说。”
“没事的。”姜知宜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徐青枝,明亮亮的双瞳被一层厚重的泪膜盖住,她说,“我只是太开心了。”
她说:“我好开心呀,妈妈,你知道吗?江燃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是该开心的。
她真的好开心。
这几乎可以说是她这几年来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喉咙里不断涌出的泪意:“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很开心,但是又很想哭,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说话已经完全地语无伦次起来,眼睛睁得好大,如孩童般懵懂又纯稚地看着徐青枝。
徐青枝牵过她的手,眼眶也不由得泛起酸来。
“妈妈懂的。”
她叹了声气,手掌很轻柔地揉了揉姜知宜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