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元宝儿来了这太守府足足两年,真正撞见赎身回去的也左不过一两个到了年纪,要回去嫁人的。
他不算什么紧要之人,既没立过功劳,也没闯过大祸,也身无长物,没甚个一技之长,这样的人在府里最是个好取代的,故而家主没有要万般刁难和死留他的道理。
所以,只要银子凑齐了,这赎身之人便是顺理成章的呢。
此番回去之后,爹娘没来寻他,他自个儿便要慢慢琢磨着,该如何托人寻找爹娘的音讯,待他们一家团聚之后,他便彻底撂了挑子,不干了。
哼,那王八蛋,臭狗子,哪个爱伺候伺候去。
他爷爷不伺候呢。
不过,见那伍天覃如此花钱如同洒水般,没准,寻到爹娘前,他还能设法多敲他几。
元宝儿美滋滋的想着。
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着,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了,这时,耳边忽而冷不丁响起一声:“我来帮你换妆罢,可好?”
那声音阴阴柔柔,婉转多情,如同抹了蜜般,在元宝儿耳边柔柔响起,一时叫元宝儿生生打了个寒颤,猛地一抬头,便见铜镜里,他的身后杵着一道纤细绵软之姿,目光再一抬,与镜子里头那张脸撞了个正着。
只见那张脸敷着□□,阴柔秀美,一眼探去,眉眼上挑,颇有几分风情,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可再一探,他喉结鼓起,轮廓比女子粗犷了些许,分明是个男子。
原是方才跟在那赫昭楠身边的优伶长生。
“是你。”
元宝儿眉头一挑,扭头扫了长生一眼,道。
长生朝着元宝儿福了福身子,而后,目光一村不寸的落到了元宝儿那张珠圆玉润的秀美圆脸上,目光有些痴痴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儿。”
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元宝儿跟前,小声道:“比伍二爷更为好看娇媚。”
元宝儿闻言,顿时蹙了蹙眉,下巴一抬,道:“哪个要跟他比。”
长生掩面垂眸笑了笑,道:“二爷虽生得精致邪美,宛若谪仙,实则男子气概浑厚,美而不娘,美而不媚,乃至尊风流之姿,可你不同,你珠圆玉润,肤若凝脂,乃雌雄莫辨之美,你放心,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得欣赏你的美,定将你妆面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长生说着,来到了元宝儿跟前,只缓缓抬起了元宝儿的下巴,捧着他的小脸一寸一寸欣赏着,他轻手轻脚,如同对待世界上最上等的珍宝,边痴痴盯着,边情不自禁道:“若我得这样一张脸,便死而无憾了。“
元宝儿听了微微一愣,半晌,微微咬嘴,嘴里嘀咕了一声:“这圆嘟嘟,娘里娘气的一张脸,有甚稀奇的,你想要便拿了去罢!”
又道:“你随便糊弄了事便是,化成个女鬼模样也成,反正别将老子弄得妖里妖气,跟个娘娘腔似的就成,横竖我银子到手了,一会子随随便便走个过场便是,听到了么。”
元宝儿拧着眉头说着。
不想,话一落,只见那长生如痴如醉般的盯着他的脸,嘴里喃喃道:“你这脸如今是没长开,若长开了,便是月清晖,憾美凡尘,赛过皎皎明月了。”
又道:“我省得,你只管放宽心便是。”
说着,便举着粉扑朝着元宝儿脸上小心翼翼地敷了起来。
元宝儿皱着眉头,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儿怪,便只得作罢。
见他动作慢得跟个绣花似的,便砸巴着小嘴把玩着金锭子慢悠悠的阖上了眼。
“哈哈哈,你这奴才倒是有的紧!”
话说元宝儿攀着那黄班头走后,只徒留下伍天覃和赫昭楠二人杵在原地,愣了好半晌,二人才缓缓缓过神来。
彼时,班子里的人立马备了茶点过来,伍天覃与赫昭楠在台子下落了座。
赫昭楠难得将鸟笼都搁在一旁了,一脸兴冲冲的凑过来道:“二哥,你这是打哪儿弄了这么个活宝来,哈哈哈,好个有的小奴,真真是笑死我了,笑得弟弟肚子直疼呢,怎么跟个小财迷似的,我还从来没瞅见过这般胆大包天,又令人捧腹大笑之人,二哥,你身边可全都是些个奇人异士啊,怪道这几日都不见出门呢,感情院子里来了这么个活宝,怎么样,是不是特好玩啊!”
赫昭楠凑过来一脸打着。
伍天覃闻言,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声一笑道:“好玩?有你头疼的时候。”
说着,瞥了那赫昭楠旁边金鸟笼里的那只上蹿下跳的画眉鸟道:“比你那只死鸟还要闹心呢,爷的院子近来被那狗东西给掀得天翻地覆了,日日被吵得爷头疼。”
伍天覃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时,想起方才那小儿扯着嗓子瞎嚷嚷的模样,他是拿出银子破财消灾的,他是生怕一会儿再闹下去,那小儿又得跟早上那样往地上一躺,双腿一蹬,便在地上一顿乱管,撒泼哭叫了起来。
若那般情形被旁人撞见了,他伍天覃的一世英名便要遭那小儿尽毁了。
伍天覃心道。
“哦,竟还有二哥你收服不了的奴才?说得弟弟倒是越好奇了起来。”
赫昭楠一脸兴致勃勃地说着,想了想,忽又道:“二哥,你看我这画眉鸟都玩腻了,近来着实无聊得紧,不若将你这小奴借给弟弟逗弄几日?大不了,弟弟拿这画眉鸟跟你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