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据说有人追问到了原由,据说那小儿本是难民,在逃难过程中被人擒获,割了那事物垫肚子吃了,也有传闻据说是被狗给咬了,横竖是有些缘故的,具体究竟为何,没人敢亲自过问,只知自那以后,那小儿对自己的身子护得周全至极,任何人哪怕碰他一下都不成,谁不小心挨了他一下,都恨不得朝人骂骂咧咧,就连蹲茅厕,洗澡,睡觉,全都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些传闻几乎人尽皆知。
于是胖子此番这么一提,旁人岂不是心领神会,一个个全都笑弯了腰了。
果然,元宝儿听了这话后,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握紧了双拳,一双溜圆的杏眼里满是凶狠,整个人瞬间鼓胀如同一头小牛犊,眼看着就要一声不吭的朝着那胖子扑了去,这时,周围几个人见情况不对,一伙人立马将人一把拉扯住了。
“好了好了,小宝儿,死胖子那臭嘴肮脏惯了,你甭跟他计较,早晚有一日他会坏在那张臭嘴上的!”
“都玩了个通宵了,今儿个大家伙儿实在是熬不住了,你若是不服,或者没个尽兴,改明儿个再让白叔撺个局,咱再玩个尽兴你看如何?”
“死胖子,你还杵在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的,还不快搂着你的赌资滚蛋。”
“行了行了,主子们该起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伙三三两两的散了。
“宝儿,快回你们厨房去,别给你师傅丢脸了。”
最后,白叔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全都给轰了走了。
东边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三四月的清晨,略有些凉薄。
掀开帘子从马房出来时,元宝儿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因输了钱,他老大不高兴。
他这人向来抠门,整个厨房里头的人几乎人尽皆知,想从他身上扣出半个子儿来,那是比登天还难。
以往跟在师傅后头下赌注,每每都是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下,大多数时刻都是充当着崔老头的马前卒,专门给他老人家吆喝助威的。
崔老头待他不薄,输了最多骂骂咧咧将他数落一通,赢了却是手松,撒花瓣似的给他赏钱,有一回直接赏了他一两碎银子,宝儿便每晚陪他老人家过来玩几把。
昨儿个了月钱,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一伙人起哄拉到了马房,也是他贪心,昨儿个半夜都赢了快二两了,却还不知足,这会儿二两全被搭进去了,还将揣胸口那半吊钱也全都输没了。
半吊钱啊,一个月白干了。
元宝儿肉疼得厉害。
难受之余,一脚踹在了院子里,将块偌大的石子踹飞了,不多时,听到马房西角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哪个龟孙子”的臭骂声,元宝儿脖子一缩,立马搂紧了身子一头扎回了厨房后院。
又累又饿又困,竟一时不知该先办哪样?
这个时辰厨房在忙活,今儿个师傅不用当值,他过去只会添乱,倒不如先回屋睡一觉,睡到中午再起来吃饭干活。
这样想着,宝儿便回到了屋,鞋袜都没脱就一溜烟钻进了被窝里,不想,眼刚闭上,忽而听到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元小爷?”
“宝儿小祖宗?”
有人尖着嗓子趴在门口叽歪着。
元宝儿略有些起床气,正犯困呢,被人吵到了,忍了忍,没能忍住,顿时一个鲤鱼打滚从炕上弹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瞅,朝着门口便咬牙怒道:“哪个龟孙子,叫屁啊,再叨叨,你爷爷灭了你!”
宝儿输了钱,火气正没处了,这会儿跟个炮仗似的,谁点谁着。
“怎么着,咱们家小祖宗昨儿个一宿没回,我寻思着手气应当是不错的,怎么瞧这小脾气,感情是输了不曾?”
只见门口那人搓着手哈腰进了屋。
一脸恭维着。
竟是与元宝儿同屋的朱梁,当年元宝儿的死对头。
两年下来,两人早已经冰释前嫌,朱梁一度叛敌,背弃了杨三,成了元宝儿的追随者。
宝儿看着朱梁那谄媚样便知准没好事,他冲他嚷了句“别扰了小爷的清梦”,便将被子一拉盖到了脑袋上。
不想,那朱梁竟凑了过来,依然跟只苍蝇似的,围在元宝儿跟前不断嗅啊嗅,而后舔着脸道:“小祖宗,可否商量件事儿,借几个钱来花花,我晓得你爱藏钱,是个有钱的主,我这月命里犯冲,月钱一便全还债了,这几日嗓子疼得厉害,你赏我几个铜板买副药煎了吃成不成?”
朱梁一脸溜须拍马的讨好着。
他知元宝儿这人抠门得厉害,想从他这会儿扣钱,比登天还难,不过,今儿个他可不是打无准备的杖的,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朱梁这话一落,果不其然只见那元宝儿一脚朝他踹了过来,被子底下的人暴躁骂了一句:“滚!”
朱梁非但不恼,反而眼珠子一转,砸吧了下嘴,道:“也不是白找你讨钱花的,哥哥告诉你个秘密,关于你的,咱们对等交换可成?”
说着,见被子底下没了动静,朱梁晓得这小儿没耐心,便一鼓作气道:“你猜我刚刚在厨房外头瞅见了哪个?是邵安,他从京城回来了,我刚刚撞见杨三跟他在后院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密谋着什么,瞧着鬼鬼祟祟的,便偷偷摸摸过去偷听了一耳朵,依稀听到提到了你,还有管家那淫,棍弟弟马富贵的名讳,小祖宗,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什么坏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