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西湖,云山拥翠。玉卿久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当今剑道奇绝。
南海一叶,万梅吹雪。玉卿久也觉得自己已然看到了来日之险峰。
然而薛衣人的剑让玉卿久看见了一种风景——到了这一刻,当她真正置身于薛衣人的剑招的时候,玉卿久却有了一种全的体会。
那是&1dquo;执着”。
薛衣人的剑从来都不闪不避,他甚至不怕自己受伤,因为他对自己的剑绝对信任,自信自己有能力在对方伤到他之前将对方斩落剑下。这是一腔孤勇,虽为人诟病,却也从来都让人敬佩。
薛衣人的剑本就很快,而随着两人相战越酣,玉卿久的剑招越来越重,而薛衣人的剑则越的凌厉。
他知自己不擅长久之战,因此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战决。可是玉倾雪对于他的压制也是绝对的——薛衣人要让自己的剑招快起来,就势必要削减一些力道,而玉倾雪的剑又从来都是重若千钧,薛衣人若是硬接,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而若是薛衣人不肯硬接,可是玉卿久的重剑一砸,却也不是随意几个剑招就能拆开避过的。至少,薛衣人就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只能选择避开玉卿久的剑落下之处,只是如此一来,需要费心闪躲,薛衣人的剑就那么被玉卿久拖得慢了下来,虽然和他平时相比,那只是每个动作起手之时很小的停顿,但是高手过招,这样微小的差距,有的时候就足矣判定胜负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玉卿久和薛衣人的这一战,最后成了谁的体力更好的缠斗。他们的剑招都颇为费力,端看最后谁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薛衣人和玉卿久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薛衣人已经心知肚明。毕竟,能抡得起六十余斤的重剑,在比体力这件事情上,玉卿久就没有输过。
然而薛衣人还是无比从容,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以血证道。无论最终溅在他衣裳上的是谁的血,能够见识到这样奇绝的剑招,薛衣人依旧觉得自己求仁得仁,不算枉死。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玉卿久的剑招竟是点到即止,没有丝毫要取他性命的意思。
将重剑抵住了薛衣人的尖,而轻剑抵住了他的胸膛,方才玉卿久那恨不得将薛衣人手中长剑都一一折断的气场倏忽收敛,薛衣人甚至还能感受都到玉卿久抵在他鼻尖儿的剑上的寸寸冰凉,就听见玉卿久说道:&1dquo;传闻薛庄主的剑一旦出鞘就必要见血,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1dquo;是。”薛衣人点了点头。对于他做过的事,无论旁人如何评说,他都不会假意否认的。
玉卿久对于薛衣人承认的这样痛快也并不惊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1dquo;今日我与薛庄主的比试不是结束,恰恰相反,我们的比试才刚刚开始。”
这个说法倒是有,薛衣人挑了挑眉,示意玉卿久继续说下去。
玉卿久便接着说道:&1dquo;想必薛庄主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剑道完全不同,这一次久与是庄主切磋,心中已经有些感悟,不若庄主与在下来日再战。”
薛衣人似乎被这个说法弄得难得愣住了,因此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仅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的先点了头。
玉卿久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满意,她也笑着冲薛衣人抱了抱拳,道:&1dquo;那便约好了,来年今日,在下再与薛庄主一战,看着那个时候,咱们是的进步更大一些。”
眼前的少年眉眼真诚,很容易就让人信服。薛衣人静立了半晌,他的脑海中还是翻江倒海的闪过玉卿久方才的招式,他需要承认的是,玉卿久说的没有错,这一场比剑,他的确是受益良多。
&1dquo;江湖人虽然讲究快意恩仇,但是贸然赴死,总是让家人伤心的事情。生死之事大矣,以后切莫轻言。”
从一群观战的小黄叽身后,走出了一道欣长的明黄身影,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味道。叶英一边走,一边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像是在教训他莽莽撞撞的小徒弟,又像是在提点一个悟性不差的后生。
叶英这话,在对薛衣人说,也在对他的卿卿说。
他不喜欢自己的徒弟与人搏命,哪怕他自己当年也是在名剑大会上与人生死相斗,这才如沉镜开磨一样的真正走上无上剑道的。可是到了卿卿这里,叶英格外不能接受这孩子轻贱生命。
至若薛衣人,叶英是看到了薛衣人的一个不足之处,或者说,弥补这个不足,便是薛衣人突破的契机。
他不在乎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因此这样的人的剑难免就少了几分重量,每一条生命都该是重若千钧,这千钧的重量悬在剑尖之上,剑招才会有分量。如今薛衣人的毛病,便是他的剑快则快矣,可是却有些太轻了。
可贵的是,薛衣人自己似乎已经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如今,叶英不过是将他还有些没有想明白的地方干脆挑明罢了。
薛衣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将自己的剑缓缓收入剑鞘。这一次,他的白衣之上没有染血,可是他这一次的收获却比之前白衣染血的哪一次都要大。薛衣人觉得,自己这一次回去,大概要闭关一些时日了。
不过薛衣人这一次闭关之前,到底还是打算在藏剑山庄之中多住几日——他现,自己虽然就连藏剑山庄的大弟子都没有办法打得过,就更别说打败藏剑山庄的大庄主了,可是每日旁听一下大庄主教导那些藏剑小弟子,或者给玉卿久开小灶,他也实在是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