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药师好歹是一代宗师,总不至于犯下以貌取人的肤浅错误,他观叶英气息沉敛,这样精深的内家功夫,少说也要一甲子的修为。黄药师从来都欣赏敬重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心思微转,隐约猜测此人可能并不如同他看起来那样年轻。
冲着叶英拱了拱手,黄药师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却见自己的闺女从她的怀中钻了出来,转而扑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1dquo;爹爹,咱们就先住在大庄主这里嘛,我舍不得玉哥哥。”抱着玉卿久的腰,黄蓉冲着黄药师撒娇道。
其实她并不是害怕离开了藏剑山庄,她就要和爹爹一道江湖漂泊,只是黄蓉体会过初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时候的滋味,她庆幸自己身边有朋友和伙伴,可以陪着她一道度过。如今她的那些心思百转,自己的爹爹居然也要从头到尾经历一遍,黄蓉总是也希望她爹爹可以在藏剑山庄一段日子,慢慢打开自己的心结。
黄药师却是会错了意,他那双犀利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坐在自己闺女身边的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身上。
虽然他闺女抱着一个人,可是那明显是个姑娘,而他家蓉儿说的是&1dquo;哥哥”,因此黄药师第一个略过了那个正确选项,转而盯上了6小凤。
黄药师的目光如有实质,让6小凤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腰杆。
目光更凶狠了几分,黄药师冷冷开口道:&1dquo;你姓玉?”
6小凤的头连忙摇得像个拨浪鼓。
简直没有半分担当,黄药师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又道:&1dquo;那你叫什么玉?”
千古奇冤!无辜躺枪!
6小凤感受着来自长者愈低沉的气压,心中简直又是莫名又是委屈,若不是6大侠到底还要一些颜面,恐怕他此刻早就攥着小手帕嘤嘤嘤的哭出声来了。
玉卿久在心里笑得打跌,却到底不忍心小伙伴代自己受过,她干咳了一声,最终还是站起了身来,冲着黄药师做了一揖:&1dquo;前辈若是想要找蓉儿口中的玉哥哥,那恐怕便是在下了。”
黄蓉都能从玉卿久的呼吸吐纳之中听出来她的玉哥哥其实是个女娇娥,玉卿久那仗着自己生的英气就胡乱扎个马尾就算女扮男装了的扮相自然也骗不了黄药师。
比&1dquo;自家闺女有了心仪的男子”更让人心塞的,应该就是&1dquo;自家闺女有了心仪的女子”了。黄药师带着浓重压力的目光锁定在了玉卿久身上,那目光似乎是最锋利的刀子,准备一寸一寸的剖开玉卿久的皮肉,将她仔仔细细的研究个通透。
玉卿久何尝怕过这样的打量,她就这样不闪不避的任由黄药师看,哪怕后来黄药师用了内力向她迫来,玉卿久也是咬牙忍着,没有丝毫的退让。
她若退一步,是因为她想要退一步,因为很多事情没有必要锱铢必较,也没有必要必须要有个结果。
她若不肯退这一步,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在扞卫的,是绝不能退让的东西。
玉卿久不能退,哪怕唇齿之间已经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她却也不能退。因为玉卿久看出来了,此刻的黄药师已经不是作为一个爱女心切的老父亲去教训或者考验那个觊觎他的女儿的人,而是作为一个其他门派之人,用她的这场比武去掂量他们藏剑武学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今时今日,至少此时此刻,玉卿久是半分都不能后退的。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黄药师缓缓收回了自己施加在玉卿久身上的那股内力。他没有多言,只是极轻又极重的说了一句&1dquo;后生可畏。”
&1dquo;吾辈后生,临楼思渺。”玉卿久再一次郑重的向黄药师一揖。方才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似乎只是寻常对视,但是只有身处其中的玉卿久知道,方才那短短的一瞬,她已然体会到了这位前辈浩瀚如海一般的滂沱内力。
纵然那一股内力只是为了将她笼罩其中,而并没有要碾压她的意思,可是玉卿久还是体会到了一种东西的力量——不是天赋,不是勤奋,而是&he11ip;&he11ip;时间。
就如同一个人二十岁的时候和他四十岁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黄药师和玉卿久差不多都是天资卓绝之人,而他们两个如今的差距,便让玉卿久深刻的感受到了时间划开的天堑。
她并不心急,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到了黄药师的那般年纪会是怎样的光景,但是她知道,自己终有四十岁的时候,也终归会走到黄药师那样的境界。然而比试总是有输赢,无论还有什么借口,至少如今的玉卿久是比不过黄药师的。
时间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可是正是因为未知的可能,所以才让未来变成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
未来可期。
玉卿久微微笑了起来,她的周身似乎有出了一种迥乎不同的气势,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剑上,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叶英:&1dquo;师父,我需要去湖边一趟。”
她说的,自然是西湖岸边,那里是玉卿久从小练剑的地方,如今这酒宴近乎没有开场,自己的小徒弟居然就说要去那种地方,她要去做什么,叶英心知肚明。
明白这种&1dquo;顿悟”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多么重要,叶英也没有阻拦玉倾雪,反倒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