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偏偏用了,而且玉卿久给她的感觉与那些她这一路见过的所谓青年才俊截然不同,反倒有几分和她爹爹仿佛的气质。
这也是最让黄蓉心惊的地方——没有道理的,若是一个人到了玉卿久这个程度还籍籍无名,那只能说明她师门便是避世而居,可是,她也不仅仅是向墙里张望,只需要一个回头,就足矣让黄蓉看到墙外繁华的夜景。
于是,这种种的诡异之处叠加起来,黄蓉终于有几分慌张了。她那样望着玉卿久,期望她可以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人和人的相处,有的时候真的只需要几分直觉。如今的黄蓉甚至不曾知晓玉卿久的名字,但是她肯和她率先搭话,便是已经在潜意识中觉得她至少是个可以与之相交的人。这种信任是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但是却时常精准得吓人。
黄蓉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黄药师虽然为人放荡不羁,从不在意礼法,但是却也不是将女儿往飞扬跋扈、搅蛮任性上教养——那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珍爱之人留给他的最后珍宝,黄药师自然希望黄蓉比谁都自由,也比谁都过得好,可是那些为人的底线和道理,他却也是一一教给她的。
如今黄蓉心中惶急,玉卿久又是这样温和善意,因此很轻易的,黄蓉就在她的面前软了语调:&1dquo;姐姐,你告诉我吧,这里是什么地方?”
玉卿久对自己师父和娘亲的来历是十分清楚的,对如今叶孤城的先祖——也就是她的那位错开了百年的师兄的奇遇也有所了解,如今她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这里,口中还念叨着她未曾听过的地名,又穿的很不合时宜的小女孩,那么一瞬间,玉卿久忽然有了刹那的明悟。
这个猜测十足的大胆,可是细细揣测,却又有理有据,似乎只需要稍加论证,就很能够站得住脚。
也正是因为这样,玉卿久才更想要抬手扶额,她真的想知道这大安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还是筛子不成?难道非得时不时的漏下几个天外来人才行?
因为这个小女孩的经历很可能和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相同,玉卿久对她便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忽然坠入另一个时空,就意味着骤然切断前尘,用时光残忍的斩断自己与之前的岁月的全部牵扯。
虽然刀最后,他们总是能够在这全的时空之中弥生出的牵扯,可是玉卿久明白,无论是对于她娘还是对于她师父来说,这都是从心□□生生的挖出一块血肉来,而那个窟窿,无论是之后的亲情还是爱情,都永远填不满。
就像娘亲送给爹爹,而后自己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的冥王镇域,就像师父时常翻看的《唐书》,他们知道那窟窿在哪里,玉卿久也知道,可是无论是叶英和6沉雪,还是玉卿久,他们全都&he11ip;&he11ip;无能为力。
饶是心性坚定如叶英,也不是立刻就能缓过劲来的,而眼前这个小女孩还太过年幼,玉卿久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一直斟酌着不知该如何才能对她说出这个有些残忍的事实。
半晌,她只能先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道:&1dquo;在下玉卿久,这里是藏剑山庄。此地是&he11ip;&he11ip;杭州地界。”
杭州这个名字对于黄蓉来说太过陌生,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翻涌起许多念头,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的干涩。半晌,她才挤出来一句:&1dquo;你开什么玩笑?什么杭州,我怎么都&he11ip;&he11ip;”没听说过。
可是她剩下的话,就这样在玉卿久的目光之中失去了声音。
玉卿久从身上掏出了一方干净的素帕,在她院中流过的活水之中拧了拧,将之递给了黄蓉。江南的春日已经能够觉察出一丝暑热,因此玉卿久院中的活水乃是西湖的一条小小分流,水质清冽,那稍微低了一些的温度也只让人觉得舒适。
&1dquo;先擦一擦脸吧,这里很安全,不需要你掩饰容貌。”玉卿久将沾试了的手帕递给黄蓉。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总是带着一种安稳人心的力量。
见黄蓉只是呆愣愣的,许久也不见动作,玉卿久试探性的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扶住她有些细瘦的肩膀,见黄蓉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和不适,玉卿久这才动手温柔的帮她拭去了脸上的黑灰,露出少女细瓷一般白净的脸来。
&1dquo;我又不是怕什么不安全,只是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啦。”黄蓉只觉得一只温柔的手拂过她的脸,那细腻的素帕的布料带来一种柔软的触觉。此刻她抬起头来,比她高上不少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浸润着温柔,就仿佛她是这西湖的温山软水之中养大的精怪,让人从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温暖来。
等到黄蓉稍微平静了一些,玉卿久这才用一种近乎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调对她说道:&1dquo;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年生人?”
寻常两人初见,问一句名姓是情理之中,但是一开口就问一个刚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姑娘的出生年岁,似乎怎么看都有几分不合理。但是玉卿久的语调太过温柔,以至于黄蓉犹豫了一瞬,却还是答道:&1dquo;我叫黄蓉,是嘉定元年生人。”
嘉定元年,玉卿久回想了一下,确定大安往前的历史里并没有这个年号,不过这里就连大唐这个朝代都没有,那没有一个年号什么的还当真不值得多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