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正经,不料被焦喻猜中了心思:“看上哪一件了?”
江舟抿嘴笑:“那张架子床不错。”
那张架子床是整套家具里做的最繁复的,每一处花纹都是焦喻看着工匠一点一点刻画出来的,也是整套家具里最大的亮点。
同样的,也是整套家具里最贵的那一部分,焦喻也不知该说是江舟眼光不好还是眼光太好,他只能平静地道:“那一张床可不便宜。”
他没有看不起或是什么的,只是单纯平铺直叙。
江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实在眼馋,因此只道:“您若真要单卖,便出个价,我瞧瞧到底要不要。”
焦喻伸出了两根手指:“二十两。”
二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次性拿出来,可能是遥不可及的,毕竟那是一家人一年的开销,对于江舟来说,拿得出,但是若真要全拿出来,他又有些肉疼,因此他道:“二十两有些贵了。”
他直言不讳,其实这架子床值二十两,但是是建立在一整套家具的基础上,若是单卖,二十两确实有点贵了。
焦喻不过是试探一下,能否二十两卖出去,倘若他一开始就说低了,江舟仍旧觉得贵,降的价格会更低,所以索性先高一些,两边调度一下,他不至于亏的太心疼。
生意场上的事儿彼此心知肚明,江舟略一思索,比了五根手指:“十三两。”
这价说的有点狠了,焦喻猛摇头:“十八两。”
江舟:“十四两。”
焦喻:“十七两。”
江舟叹了口气:“十五两,再加一个赚钱的主意。”
焦喻思索了一下,问道:“这得看你是什么样的主意。”
江舟便把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杂乱无章、蓬尘遍布的景象与他说了一遍,又提出:“你看,你这铺子前头就有工匠在干活,锯木头,刨木花,弄的到处都是,我才刚进来的时候简直无处下脚,另外,这看木头还得到里头的库房里头去,库房需要钥匙,这钥匙总是存在你们父子俩人手里吧?”
见两人都点了头,江舟才道:“若是你们俩都不在,客人岂不是都看不了木头了?”
焦恒点头,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他们都不在铺子里,木匠又不敢擅作主张,最后客人等的不耐烦便走了,为此他们也错失了一大的生意。
江舟道:“不若这样,木匠活可以挪到后头去做,这样看着干净整洁一些。另外,前头腾出来的空铺子,可以设置木材预览。”
“什么叫木材预览?”
“你们每回取木材的时候,多半都是取的主干,自然也知道,那些枝干与主干的纹理色彩也是一样的,所谓的木材预览便是在架构的基础上,将主干或者是支干切割一小块下来,作为展示给客人的部分。”
江舟说的头头是道,焦家父子听得也很认真。
“这样客人就不用再去仓库里看木材了,也防止门户开关次数多了,木材受潮。”
焦恒想的更多些:“存木头那地方阴暗,每次我们进去都是点了火折子的,若是哪一天不小心,火星子落在了地上,怕是要走水。”
他和焦喻对视了一眼,他们这铺子里头全是木材,一点星星火都容易酿成大祸,虽有预备的防水措施,但再谨慎一些更好。
焦喻琢磨了两下,拍手应了:“十五两就十五两。”
两人拿了纸,签了契书摁了手印,江舟预定了家具以及大梁等木材,再有就是那一张架子床。
焦家父子预备着今日便去衙门做个公证。
四个人刚出了门,还没能走出铺子,便瞧见两个衙门打扮的人咋咋呼呼走了进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把你们这掌柜的叫出来!”
焦恒看了一眼,迎了出去:“官爷好,有何贵干啊?”
那两个官爷手里都提着刀,其中一个靠在门口的柜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语气十分嚣张:“员外郎的大舅子要建房子,把你们这最好的木材拿出来瞧瞧。”
江舟在旁边看着。
员外郎就是他们这个镇上最大的官了,就相当于县令,都是他们这些小商户得罪不起的人,这员外郎的大舅子把他搬出来,焦恒只能小心赔笑:“劳烦二位爷,敢问主家想要什么样的木材?”
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啐了一口:“让你多嘴问什么,都说了要最好的,最好的你懂不懂?我们爷不缺钱,就差好木头,你有什么就拿什么出来让我们哥俩儿掌掌眼。”
焦恒便笑:“正巧呢,前两天刚到了一批木材,材质良好,我这就带您去看看。”
这时候,旁边那没说话的开了腔,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但控制的很好:“舅爷不是说了,之前他们家有一批没用的木材,上一任员外郎要用的那一批,我那个就成。”
他抬头用下巴指指焦恒:“那一批木头还在不在?”
焦恒看了一眼江舟,语气有点尴尬:“不巧了二位爷,前脚刚卖出去了。”
他说这句话之前看了一眼江舟,这么个小动作自然被现了,先前说话的那个衙役便道:“喂,那边的,你买的木材?”
江舟含笑:“是。”
衙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识相的就给我交出来。”
他没说买,只说交,这个字颇有点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