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来京路上,本已打定主意,不管新君抛出何等高官厚禄,都会辞谢返乡而去。
一时之间,胡俨患得患失起来。
好半晌才勉强一笑:
“陛下谬赞了,老朽推荐一人,奉训大夫曾棨,解学士主持修纂《永乐大典》之时,曾棨曾任副总裁。”
“曾棨此人博学多闻,才学绝不在老朽之下,可担任总教谕一职。”
曾棨?
朱瞻墡微微凝眉,已想起此人。
曾棨是永乐二年状元,参与修纂《永乐大典》之后,6续当过侍讲学士,主考过北京乡试和礼部会试,当过廷试读卷官。
后面升到侍读学士,这几年作为副总裁,忙于修纂天下郡县志。
此人性格倒是与胡俨有些接近,都是疏狂宿儒,两人惺惺相惜,对人情世故政务处理方面都没有那些朝廷重臣拿捏到位。
曾棨尤其好喝酒,加上学识广博,被人戏称为“酒状元”。
曾棨的学识倒是够了,只是他的职位太低,难以协调调动六部和其他朝廷机构配合,与自己对京师大学的规划略有不符。
朱瞻墡轻笑摇头:
“曾棨此人可为副总教谕,朕这就封他为右春坊大学士,进文华殿侍讲。”
“总教谕一职,依然非胡祭酒莫属。”
胡俨有些急了:
“陛下,就算您一定要老朽担任总教谕一职,可陛下所列的各门学识,详略不齐,老朽惭愧,也未能尽通如此多学问,就算学子有了,由谁来教导呢?”
胡俨这不啻于说,朱瞻墡给的纸稿有的门类太天马行空了,就那么几千上万字,连老胡他自己都看不太懂,让学子怎么学?
情急之下,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总教谕位置考虑问题。
朱瞻墡哈哈大笑:
“胡祭酒多虑了,当然不是靠胡祭酒你一人来教导学子。”
“朕打算让京师大学和朝廷各部联合办学,由朝廷各部出学识精通的能臣宿吏,参照着朕所写的纲要,将毕生经验学识整理出来,并继续在此道深研下去,传授给学子。”
朱瞻墡拿过那一大叠纸稿,一份一份按顺序解说下去:
“数学、政治和儒家经义为所有学子都必须深研的学问。”
“物理化学,此为与工部联合的门类,火器机械、建筑营造、水利工程,不出于其右,工部右侍郎黎澄,正是此类技术型官僚的佼佼者。”
“经济,此为户部相关学识,民富则国强,民不堪重负则乱起,胡祭酒学究天人,想必知道管仲楚国购鹿、衡山之谋的典故,到时朕介绍个深通这方面技能的民间商贾之士与你认识。”
“政治,需要吏部深研并推而广之,官吏兵卒,乃至士农工商,凡大明子民,需从小教导对大明,对朝廷社稷忠贞不二,与有荣焉。”
“外交,则是礼部需要钻研的学问,不战而屈人之兵,万国来朝,其中的学问精深无比。”
“军事,这自然是兵部的分内事,朕需要的不只是猛将,更需要的是一个个深通谋略,能独当一面的智勇双全将领。”
“律法,则是刑部之责,一篇大明律岂能因应万世而不变?刑部当审时度势,时时精研律法,与大理寺都察院,联合提出修改谏议。”
“其他门类,天文对应司天监,医学对应太医院,不一而足。”
“至于农学,朕打算重开司农寺,专研各类作物培育嫁接,引进番外高产作物,遴选产量更高的种物推广各地。”
“举凡历朝后期,天下承平日久,民众孽生而土地所产有限,故稍有饥荒则天下大乱。”
朱瞻墡语重心长:
“仓廪虚实,事关天下稳固,元末何故民乱四起?不就是因为百姓填不饱肚子,饥馁无依之下,为求活而战吗?”
“胡祭酒,你当助朕一臂之力!”
胡俨衰老身躯大震。
陛下竟有如此大志!
心潮澎湃之间,情不自禁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