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众文臣之中,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躲在后头。
摆明一副不想参与纷争的态度。
此人正是户部右侍郎郭璡!
当初为了帮唐赛儿改换身份成唐嫣,找他伪造的黄册。
对了,当初去他府上拜访之时,好像是拿了两个残次品玻璃器皿来着?
嘿嘿。
孤的礼物,可不是好白拿的。
朱瞻墡灼灼看向他。
郭璡察觉到视线,霍然抬头,和朱瞻墡目光相接。
只见朱瞻墡嘴角噙上一丝轻笑,搭在大案上的双手比划了下玻璃器皿的形状。
郭璡心头大跳。
完蛋!
拿人手短,这下现世报了!
要是襄王不能继位,破罐子破摔,把当初私下收买自己伪造黄册事一说,自己的官位怕是要被撸掉。
寒窗苦读十年,谨小慎微当官二十年,总算爬到如今这样的高级官僚位置。
要是被免职赶出京城,一辈子心血化诸流水。
而且因为当了这个京官,没啥油水,入不敷出之下,老家几亩薄田几乎卖光补贴家用。
难不成要拉着自家婆娘,当个沿街乞讨的老乞丐不成?
郭璡痛定思痛,只能搏了!
若是朱瞻墡顺利上位,有今日之功,自己指不定老树新枝,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也能登阁入室,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到那时,单单皇帝时不时的赏赐,就能一夕暴富,日子不用再过得像如今这般清苦。
人穷志短,郭璡此时倒没有太大的理想。
郭璡捏着一把冷汗闪身出列,义正辞严:
“启禀皇后与三位殿下,微臣有话说。”
得到许可之后,郭璡向杨荣深深施礼,礼节到位,口中却是毫不客气:
“杨大人谬矣!”
“《春秋公羊传》有云,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立嫡立长,此乃我华夏上下数千年,颠簸不破的继位法则,杨大人向来以学问谙熟着称,莫非只是谣传?怎会不懂如此浅显道理?”
“先帝崩逝,太子殿下被贼人所害,好在先帝嫡子还有襄王,有此正统继承人在,何必舍近求远,另择庶出的郑王殿下?”
“微臣郭璡,附英国公之议,襄王继位,天下归心!”
郭璡洋洋洒洒,将杨荣批得一文不值,大大出了一番心头恶气。
杨荣是进士二甲二名出身,学问向来受人称赞,名望响彻儒林。
郭璡则是以太学生身份被擢升为官,未经会试殿试流程,身上只有秀才功名。
郭璡本人没什么学问,名望较轻,只是一向敦厚勤敏,当官兢兢业业,属于埋头苦干型官僚。
杨荣平素言语刻薄,看不上郭璡,多有冷嘲热讽的时候。
如今能在学问上狠狠打杨荣的脸,郭璡扬眉吐气,畅快不已。
杨荣则是脸色大变,愤怒地全身颤栗,戟指郭璡一时说不出话来。
羞辱!
这是活生生的羞辱!
从来都只有本官指摘诋毁他人的份,郭璡这个只认几个大字的狗才,凭什么敢如此讥讽于我!
愤怒之下,眼看就要不顾身份反唇相讥,在朝堂间对骂起来。
杨士奇轻咳两声出列,恍如无意,将杨荣挡在身后。
杨士奇对周围团团作揖,淡笑说道:
“郭侍郎所言确有其道理。”
“只是郭侍郎囿于眼光,看得还不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