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大雨如注。
如天地悲泣。
朱瞻墡带着一行人连夜赶路,向北京城前进。
六月十二。
朱瞻墡于半上午抵达北京。
朱瞻墡几日间来回北京东昌府,接连赶路,整个人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
在孙愚接应下,从自家府邸后门悄悄溜入。
也不做收拾,更换衣物后,躺回自己隔离的小院。
不过才过半天,宫中来人!
金英上门,满脸阴沉,不待孙愚通报,直直闯入朱瞻墡的隔离小院。
竟是顾不得可能染上朱瞻墡的风邪之症。
一双眼四处张望,最终落在朱瞻墡憔悴脸上。
细细打量。
朱瞻墡撑起身体,剧烈咳嗽几下,哑声问道:
“金总管,不知今日上门,有何要事?”
金英微微色变,不自觉向后躲开一些,以袖遮掩口鼻,勉强笑笑:
“襄王殿下这风邪之症,迁延得有大半个月了吧?如今好些了没有?”
“皇后娘娘挂念殿下病情,令奴婢前来探望,殿下若是无甚大碍,请随奴婢去宫中一趟。”
朱瞻墡心头微微冷笑。
自己得了“风邪之症”的头前几日,宫中还曾时不时派御医前来看望。
到后面,随着“病情”迁延不去,御医到来的频率稀落下去。
显然,皇帝殡天宫中大变临头,诸事烦杂,已经顾不上一个重病在身的区区皇子。
孙愚早得了朱瞻墡指示,将前来的御医留在前厅陪着喝茶,只是说襄王病后心情烦躁,不想见外人。
再奉上一大笔银子,寸步不离陪着聊天打屁。
尽力打消御医责任心作祟,去往隔离的小院看病。
只有在御医万分坚持之下,才勉勉强强带去探视一番。
渐渐的,后来御医每次兴冲冲前来打卡,在前厅喝过价值不菲的茶水,收下沉甸甸的银两,高高兴兴拍拍屁股离去。
总之襄王也不乐意见他们,点卯交差还有外快拿,岂不乐哉?
朱瞻墡又剧烈咳嗽两声,为难说道:
“金总管,孤病情虽有所好转,可还是带恙之身,贸然进宫,疫病传播开来,怕是不好。”
金英沉吟片刻,终是说道:
“襄王殿下,宫中有急事商议,还是备轿进宫吧,请襄王殿下带上面罩。”
皇后张氏私下吩咐的原话,让他探视朱瞻墡病情真假,如果没有大碍,就让朱瞻墡进宫一趟。
金英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破绽。
于是,朱瞻墡只得“强撑病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用双人小轿抬入宫中。
一路之上,朱瞻墡凝眉沉思,不觉间已到了弘文阁。
朱棣迁都第二年三大殿被雷击烧毁,至今还未重建。
朱高炽当皇帝期间,便建了个弘文阁,当作日常处理政务的办公场所。
此时,弘文阁内济济一堂。
朱瞻埈和朱瞻墉并排坐在正中大案后头。
一个神情不耐,抓耳挠腮,一个泥胎木塑,不言不动。
总之都是橡皮图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