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刚刚明言要传位予襄王殿下,你我均听在耳里,此事怕是不妥。”
杨士奇轻笑摇头:
“无妨,陛下神志昏乱,口齿不清,说错话也是有的。”
蹇义顿足叹息:
“襄王殿下明明白白也都听到,篡改遗诏,怕是将来会有隐患。”
杨荣略一思索,就有了定计:
“襄王殿下离开去请皇后之时,陛下神志醒转片刻,重新交代要传位予太子,诸位老大人都有所闻吧?”
“皇位传承,事关大明江山安稳,襄王殿下一向浪荡,皇太子则有明君之相,我等以匡护社稷为己任,并非故意针对襄王殿下。”
杨荣素以机变智计着称。
此番大义凛然的话一出,夏原吉金幼孜杨士奇等人齐齐微笑点头。
对这些老狐狸来说,篡改遗诏又不是头一遭的事,一切仅关乎他们认为其是否正确。
内阁相权和君权之争,向来此消彼长。
而旧王驾崩新王上位,就是内阁相权最重的时候。
想捧谁上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夏原吉瞪了殿中随侍太监们一眼:
“刚刚的话尔等可都听到?”
海涛连忙招呼着其他宦官齐声应是。
夏原吉这才乐呵呵取出遗诏,将空出的那处填上“基”字,后面又洋洋洒洒润色一大段,再重新放入匣中收好。
等朱瞻墡陪着张氏匆匆到来,朱高炽已经没了气息,驾鹤西归。
殿中众臣和随侍太监们环绕着龙床跪成一圈,抚尸痛哭。
朱瞻墡和皇后张氏陪着掉了几滴泪,随即,戏肉来了。
当张氏问圣上可有遗言留下,夏原吉恭恭敬敬捧上锦盒:
“皇后娘娘,这是刚刚圣上让微臣起草的遗诏。”
张氏本就没多少悲伤的脸上顿时郑重无比。
双手接过,颤颤巍巍取出遗诏摊开,声调沉痛诵读出来:
“朕既临御日浅,恩泽未浃于民,不忍重劳,山陵制度务从俭约。。。。。。朕大行后,皇位传于瞻基,太子性素聪慧,仁厚爱民,文韬武略,无所不及。。。。。。”
一篇洋洋洒洒数百言遗诏,面面俱到。
先是自谦交代后事,继而夸奖朱瞻基,有此继承人是大明社稷之福,逻辑性满分。
就是怎么都不像一个快死之人能说出来的长篇大论。
张氏念完,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微微颔,凤眼含威,语气郑重了许多:
“皇太子远在南京,虽有遗诏却不能即刻登基,只怕野心之辈将有异动。”
众臣悚然大震,齐齐躬身施礼:
“恭请皇后圣裁。”
一条条命令,从张氏口中有条不紊出:
“海寿即刻快马加鞭前往南京迎回皇太子。”
“圣上骤然崩逝,当秘不丧,杜绝消息外泄,等皇太子归来,再昭告天下。”
“朝堂不可一日无主,当以皇太子弟,郑王朱瞻埈、襄王朱瞻墡监国,本宫旁听协助理政。”
张氏微微福了福:
“社稷安危,就有劳诸位老大人了。”
夏原吉领着众臣连忙应声辞谢,一个个迅行动起来。
朱瞻墡在张氏念完遗诏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若非自己亲耳听到朱高炽遗言,怎么也想不到,朱高炽尸体还没凉透,这些朝廷衮衮诸公,居然明目张胆把遗诏改了!
“。。。。。。墡儿。。。。。。墡儿!”
张氏的呼唤声骤然惊醒朱瞻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