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营帐之中,也先桀骜跋扈尽收,神色谦卑了许多。
朱瞻墡在他心中,如同一座大山,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之前朱瞻墡只是逞口舌之能,将他压得口服心不服。
他虽然在语言交锋上处处吃瘪,心中却是极为愤懑不平。
可现在自己连最擅长的勇武一面都被朱瞻墡完全碾压,也先终于再也兴不起一丝较劲之意。
“殿下,蛮夷之人不通教化,之前语言上多有得罪,也先请殿下宽恕。”
也先诚心诚意举起马奶酒,向朱瞻墡举杯请罪。
这回营帐之中人少了许多。
朱瞻墡一行四人还在,也先那边,除了他的几位亲信得力手下,再无其他人。
朱瞻墡面带浅笑举杯回应:
“小王子客气了,瓦剌本就是我大明藩属,区区小节,何足挂齿。”
“对了,小王子怎会带如此之多瓦剌精骑会猎于此?”
这个问题,朱瞻墡从恰巧遇到也先这支万人骑兵大军之时,就一直盘桓在心底。
之前双方各怀鬼胎,自然是不太好开口询问。
也先哈哈一笑,带了丝讨好之意:
“大明皇帝大军北征,我瓦剌部早就得到消息。”
“父王猜度阿鲁台这个懦夫一定不敢与大明天兵对抗,只能望西而逃,因此尽起瓦剌精锐,遍洒斥候,务必要趁阿鲁台落难,痛击于他。”
“殿下有所不知,我瓦剌部和鞑靼部仇怨极深,尤其是阿鲁台其人,我绰罗斯部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父王脱欢原名巴黑木,曾被阿鲁台俘虏成为奴隶,阿鲁台为羞辱我父王,命我父王背负铁锅,故得脱欢之名,脱欢在我蒙古语中,即铁锅之意。”
(补个小趣味背景,阿鲁台早先之前被马哈木俘虏,马哈木令他背负粪筐,故得阿鲁台之名,阿鲁台这是复仇泄愤。)
也先说起往事,羞愤之余,怒意勃:
“至永乐十四年,我祖父马哈木也死在阿鲁台手上,因此,我父王必欲置阿鲁台于死地才甘心。”
“八月初时,我瓦剌精锐以逸待劳,痛击西逃的阿鲁台,将其部众击溃,一路转向北而逃。”
“父王分兵多起,在茫茫蒙古草原追杀阿鲁台军队,也先便也带了一支骑兵,这才有幸遇上殿下。”
朱瞻墡恍然大悟。
难怪也先的这支骑兵,如未卜先知,张好了口袋等着自己和李谦追兵往里钻。
想必自己一路西逃途中,早被瓦剌斥候看在眼里。
而对于做鞑靼人打扮的李谦骑兵,也先更是场面话都不说,直接挥军屠杀个一干二净。
自己倒是运气不错,恰好遇上了也先部队。
否则怕是早晚要死在李谦的追杀下。
朱瞻墡含笑点头致意:
“本皇孙还要多谢小王子搭救。”
“之前比试我方过于鲁莽,给贵部带来伤亡,还请小王子恕罪。”
也先摆了摆手,毫无芥蒂。
蒙古草原之人,素来性情凶悍,敬慕强者。
部落中的比试,失手杀人所见不鲜,技不如人,死也就死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除了至亲之人犹有悲痛,其他人根本不当一回事。
也先身为领,更是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殿下,不知有句话该不该讲?”
也先犹豫许久,扫了眼帐内,确认己方在座之人都是亲信,才顾虑重重开口。
朱瞻墡大奇:
“小王子请说。”
也先舔了舔舌头,一簇野心之火在眼眸中熊熊燃烧:
“殿下,据我所知,大明在你之上的顺位继承人,还有位太孙,名唤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