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只生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朱瞻坺早逝,如今仅剩妾室翁氏所生的这棵独苗。
也就是将来赵王封号的继承人。
年仅九岁的朱瞻塙还懵懵懂懂。
被朱瞻墡一招唤就站起身来,这才记得看向自己父亲朱高燧,征求他的许可。
朱高燧牢牢盯住朱瞻墡看了许久,这才转向自己儿子,微一颔:
“塙儿去吧,陪你堂哥聊聊天。”
朱瞻塙战战兢兢来到朱瞻墡身边,跪坐下来低眉顺眼,朱瞻墡问一句他答一句,一副普通人家兄友弟恭模样。
朱高燧观察半天,见两人只是聊些家常话题,刚刚放下心来。
随即,朱瞻墡的一句话,让朱高燧的心顿时抽紧。
只见朱瞻墡轻抚朱瞻塙头顶,笑嘻嘻问道:
“塙弟,哥哥看你双目带慧,天资聪颖,犹如一只雏鹰。”
“就藩之后可就只能圈禁在封地,想不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朱瞻塙孩童心性,本就是爱玩的时候,被朱瞻墡如此夸奖,顿时连连点头带着委屈:
“想呀,我可喜欢去外面玩了,可是爹爹不允。”
朱瞻墡哈哈大笑:
“想的话就多学学问,多练武艺,等长大了,跟三宝公公下西洋到处去看看。”
“据说极西之处,有肌肤黑如乌炭的昆仑奴,也有无数金山银山,等着人去挖回来。”
朱瞻塙双目闪起璀璨光芒:
“瞻墡哥哥,真的吗?我好想去看呀。”
朱高燧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藩王擅离封地,罪名可大可小,朱瞻墡这是给自己的宝贝独苗挖坑啊。
朱高燧一拍桌子站起,怒声叱喝:
“瞻墡,你意欲何为!”
自己仅有这棵独苗,要是被朱瞻墡忽悠着跑出去,万一有所闪失,赵王一脉岂不是要绝嗣?
朱瞻墡笑呵呵站起,拱手作礼:
“王叔勿恼,我是见塙弟秉性纯良,天资聪慧,长大后困于封地,犹如雄鹰困于樊笼,太过可惜了。”
“今日宴会已经尽兴,侄儿谢过王叔慷慨招待,这就向王叔告辞。”
“我们走!”
朱瞻墡话语一落。
张輗柳溥石亨连忙站起,纷纷向朱高燧辞行。
朱瞻墡宴会的表现,让张輗三人心中揣揣,再不敢以普通书呆子视之。
朱瞻墡领着三人走到驿站门口,突然站定转身笑道:
“对了王叔,侄儿身负皇命护卫王叔就藩,这趟行程就住在羽林左卫军中,驿站房间不用帮我留了。”
“王叔若是遇到贼子骚扰,别忘了遣使向羽林左卫报信。”
呵呵轻笑声中,朱瞻墡带着张輗等人离去。
眼看朱瞻墡消失不见,朱高燧再也忍不住怒火,重重将茶杯砸向大门:
“乳臭未干小儿,欺我太甚。”
砸完茶杯仍不解气,胸膛急剧起伏,吓得一众王府幕僚将领纷纷上前劝慰。
好半晌朱高燧才愤愤怒喝:
“上酒!今日尔等陪本王一醉方休!”
次日,张輗见朱瞻墡叉开双腿走路,忍痛再跨上马匹骑了一整天,张了张嘴,劝阻的话终究没敢说出口来。
之后数日,一行近两万人泾渭分明,互不搭理,保持着诡异的沉寂,沿着太行山东麓,默默向南而去。
过保定府真定府。
这一日来到井陉关隘口附近坂泉驿落脚。
天色昏暗,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