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畏威而不畏德,必须严惩,可阿鲁台正如苍蝇,挥之则逃,停手又飞来,嗡嗡嗡嗡,令人厌烦。”
“皇爷爷率大明天兵北征,天威浩荡,阿鲁台自然无顽抗之力。”
“可犹如用火炮轰苍蝇,最终只能驱逐,难以杀死此獠。”
朱瞻墡微微停顿。
众臣和朱高炽朱瞻基都面露笑意,一些耿直武将更是大笑出声。
朱瞻墡这个比喻,太形象了。
就连朱棣绷着的威严冰冷脸容,嘴角也微不可查翘起小小幅度。
朱瞻墡继续说道:
“因此,北征收益能否大于支出,关键在于北征的目标是什么?”
“若是举数十万兵力,深入大漠和阿鲁台玩捉迷藏,最后没能抓住他,劳民伤财又达不到北征目的,自然是亏的。”
“可若目标不是尽集鞑靼精锐的阿鲁台,而是只剩老弱妇孺的鞑靼部众呢?”
“皇爷爷兵锋所指,无需跟阿鲁台兜圈子,只要逼迫其往西边瓦剌逃窜,转头将鞑靼其余部众,尽数剿灭降伏就成。”
“鞑靼和瓦剌仇怨极深,无需我大明吩咐,瓦剌自会击溃阿鲁台。”
“到时鞑靼一部牲畜财货尽收国库,部众充入各地矿场劳役,如此北征自然收益大于支出。”
“而阿鲁台部众尽失,就算能率残兵从瓦剌手中逃得性命,也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兵力只会在不断战斗中折损,越来越少,从此不再成为我大明心头之患。”
朱瞻墡话语说完,一众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吕震走出摇头驳斥:
“掠夺鞑靼财货,掳走鞑靼子民送入矿场劳役,我大明天朝素来以德教化蛮夷,做此等恶事与那阿鲁台又有何异?”
朱瞻墡眉头一竖。
华夏明清两代国势日颓,最终遭受百年屈辱,不正是因为抱着天朝上国道德洁癖的睁眼瞎假道学太多了吗?
吕震此人,正是其一。
若是郑和下西洋,大明也像欧洲大航海时代一般,劫掠全球,近代又岂会贫弱至此。
朱瞻墡记起穿越之前的日子,退一步越想越气。
华夏上班族辛辛苦苦996加班,买一套房子都要奋斗大半辈子。
西欧国家之人,一周工作五天八小时工作制,每天整个下午茶歇歇,还有一大堆长假期,收入却要高出几倍。
生活潇洒乐无边。
社会福利,更是好到可以让一堆人躺平吃低保。
西欧国家的上班族难道工作能力更强吗?
完全就是狗屁。
到西欧国家工作生活的华人,比起他们本国人,总体来说更容易成功。
他们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就是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几百年间,不断殖民掠夺全世界财富的结果。
朱瞻墡想起大英博物馆陈列的华夏古董宝物,怒气更甚。
于是,将这些怒火全泄在吕震身上。
朱瞻墡冷笑道:
“吕尚书此话大大不妥,什么叫掠夺掳走?”
“鞑靼全民皆兵,劫掠我大明之罪,以大明律而论,株连之下人人有份!”
“财货是用来补偿我北疆军民损失,矿场劳役是惩罚他们包庇罪犯。”
“吕尚书这话说的,莫非是暗讽我大明律太过严苛,将抄没罪人家产,罪及家人九族的刑罚与鞑靼阿鲁台强盗行径相提并论?”
朱瞻墡这番诛心之论,直接把吕震干闭嘴了。
大明从朱元璋到朱棣,都是残暴嗜杀之人,被他们下令抄家,株连九族的大臣不胜枚举。
甚至,历史上唯一被株连十族的方孝孺,就出自朱棣之手。
吕震要是再敢反驳下去,不就是当着朱棣的脸,打他和他老子朱元璋的脸嘛。
可把吕震干闭嘴,蹇义却站了出来。
捋着稀疏花白胡子摇头叹息:
“大明律令,仅是用于约束我大明子民,鞑靼蛮夷之人,非我族类不通教化,以大明律绳之未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