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大鸿胪窦固伐北开西,驱逐北匈奴,才换来胡人两百年间畏中原如虎。”
朱棣微微颔,颇为满意。
吕震此话,深合他的好战心意。
永乐十九年,第三次北征之时,户部尚书夏原吉、兵部尚书方宾、工部尚书吴中均反对朱棣劳民伤财北征。
结果被当时的礼部尚书吕震背刺,三人下狱,吕震因此得利,一人兼领三部尚书,大权独揽。
朱棣目光扫向众人:
“众爱卿以为如何?”
却见春天才刚刚出狱的蹇义挺身而出,斑白胡须颤抖,老泪纵横:
“皇上,不可啊。”
“穷兵黩武,岂是明君所为?隋炀帝三征高丽,终至社稷倾覆,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前年刚刚北伐,如今我大明民生凋敝,国库空虚,兵备未修,粮草不足,再次北伐岂不是雪上加霜?”
“再说那虏酋阿鲁台,生性狡猾,畏我大明神机营火器犀利,前年就避而不战。”
“北疆草原千里,我大明数十万大军行动迟缓,又如何抓得住这些跨上马背就跑的贼子?”
“再次北征,只怕依然徒劳无功,空耗国力罢了。”
“民生艰难,望皇上三思。”
朱棣眼中燃起一簇怒火,看向其他人等:
“你们呢?怎么说?”
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军国大事,御书房内顿时吵成一锅粥。
文臣之中,除了吕震着意揣摩朱棣心思,其余众臣均是以国库空虚为由,劝谏皇上三思。
至于武将,功名利禄全靠征战得来,自然极为好战。
一个个叫嚣请愿,自荐充当前锋,誓要痛击鞑靼。
轮到朱高炽朱瞻基言,这两个老六却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朱高炽避而虚之,只是拍胸脯回答,一切军机大事但凭父皇做主。
若是父皇决定北征,身为太子曾多次监国的他,必定鞠躬尽瘁,在群臣监督下,守好中原大后方,做好后勤工作。
朱瞻基深明朱棣心意。
慷慨献言,只要是皇爷爷兵锋所指,他朱瞻基一定冲锋在前,将阿鲁台狗头斩下,献于皇爷爷马前。
当然,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
朱棣北征带着朱瞻基,只是让他见识沙场的血腥场面,壮其胆气,怎么可能让乖孙子朱瞻基亲自下场厮杀呢。
一场辩论下来,风头渐渐偏向于赞同出兵征讨阿鲁台的一方。
第四次北征似乎已板上钉钉。
朱棣目光猛然越过朱高炽,盯在朱瞻墡身上。
带着深沉之意冷笑道:
“瞻墡你的看法呢?”
“上午赵王被常山中卫谋逆牵连,你的处置措施博得满朝大臣赞誉。”
“想必,对是否北征,你也有独到见解吧?”
朱棣图穷匕见。
若是朱瞻墡敢反对北征,就要将他当场拿下,和蹇义作伴,以临战动摇军心的罪名扔进北镇抚司诏狱。
若是朱瞻墡赞同北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稍微问些兵略军机,想必从未接触过行伍的朱瞻墡是答不上来的。
不恤民力,好战黩武,误国误民,这些罪名,也不是不能套上。
身为英明神武的永乐大帝,蹇义所说的,朱棣岂会不知。
如今国库粮草不足,并不能支撑大军长时间北征。
临下决断之前,朱棣不介意顺手收拾这个令他不爽的皇孙。
危机临头,朱瞻墡心头顿时提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