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整个下午巡逻过程,邵渝都是沉默以对,只有跟随反应,全无平时的机灵劲,这让从事了快十五年治安工作的老民警有些担心。
“不就是又没考上么,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明子辛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这几天你就别跟我加班了,晚上早点回家休息,唉,你说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准备考试,要不……”
你换个工作得了?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他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小邵来这三年了,工作能力强,人也勤快,在所里人缘好,说一个顶三个也不为过,可是协警这一行,工资是真的少,他们这里小县城标准就更低,现在的年轻人干这行都做不久。
“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坐不住的,我就觉得我合适当警察。”邵渝止住了老大的关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
那个物流店主,他是谁,从哪来,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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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来临,天黑的很晚,但因为下班时一个紧急出警,邵渝加班到晚上八点多,还错过了局里的晚饭。
好在我晚上加餐的机会很多。
邵渝如是想着,找着阴暗小街转入,脖颈微微伸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乱跑乱来的邪崇。
然而,今天仿佛就是他的不幸日,一路走了好几条街,几乎将这小县城的主干道走完,他也没遇到一点邪崇。
一路上都是些鲜死掉的普通鬼,它们身形淡的看不清楚,在夜风中一飘一飘地准备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它们没有危害,甚至连用梦境影响活人都做不到,七天一到,便会有不知何处的风将他们卷走,再见不到。
邵渝一般都会避开他们,因为……
“邵警官,”一名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挡在路口,一脸祈求,“求您帮我个忙成么?才死不久,家人都在外面忙我的丧事,孩子一个人在家里烧了,他才七岁,我担心出什么事情,求您去给我老婆说一声,听说您特别好心,帮帮忙吧。”
好吧,这是大事,不是去劝家人不要伤心之类的麻烦,邵渝同意:“说地址吧。”
中年男人报了一个医院地址。
还很近,邵渝拿手机刷了辆单车,飞快骑到那家医院,找到那位正在病床边哭的肝肠寸断的女人,在对方茫然的目光里编好谎话:“你是周艳吗?刚才你邻居报警,说你儿子在家烧生病,让你赶紧回去。”
这就是自己这身虎皮的好处了,若不是有这身皮,介入这些事情还真的不容易。
女人憔悴的脸上愣了一下,然后仿佛被打了一棍,飞快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随着呼叫一声声响起,并没有人接听她的电话,她惨叫了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去。
邵渝轻叹了一声,看着已经跟过去的鬼魂,摇头离开。
医院从来就是游魂聚集的地方,他干脆在这顺便打听了一下广场上那特殊建筑的事情。
“那里,我去过,”一个看起来有百岁的长须老人给了他消息,“那店主说什么都可以快递,不收钱,只收功德。”
“功德?”邵渝忍不住疑惑地重复。
“对,他说我是有功德的人物,下辈子定能投个好胎,”老人家有些自得地摸了会胡子,谦卑道,“若是有什么愿望想实现,像远游托梦之类的,都可以找他……唉,哪是什么功德啊,保家卫国是我辈职责,当年我打小鬼子的时候啊,才没空想这些呢……”
邵渝肃然起敬:“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有好鬼才能找他帮忙了,是不是你们才能看到他的店呢?”
“是啊,他说了,活人因果太多,做我们的生意更简单,我看他也不简单啊,小渝,他昨晚还向我打听你了呢,要不你去认识一下,看你抓个厉鬼还要骑自行车去追,我觉得你肯定能多学点东西。”老人和蔼地劝慰道。
“看您说的,我又不是专业的,”这话太扎心了,邵渝勉强应道:“嗯嗯,我有空一定去,谢谢您了。”
老人感觉又教育了一位年轻人,满意地飘走了,他时间已经不多,得用最后的时间看看这世界。
邵渝松了口气,寻思这位店主可能是个大人物,觉得有机会还是去认识一下。
可是这西锦县城只是一个二十万人的小县城,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这种乡下小地方?
耽搁了这些时间,走出医院已经是十点过后,路边行人稀少,连路上的大小车辆也加快了度,冷风吹过,邵渝心想要不今天就不打野了,先回家吃泡面得了。
正想着,他突然感到一股极致的阴冷寒意,才一抬头,就看远处的十字路口边,一道白色的人影静静地坐在路边,浑身散着我很好吃的气息——这种危险性,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邪崇都要可怕,几乎已经达到可以一只吃撑的程度了。
吞了下口水,邵渝立刻收敛了目光,装成普通人看不见它的样子,盯着手机向那边走去。
这鬼身上血气那么浓,肯定刚害过人,啧,明天肯定又要出警了,吃前得审问一下它,明天好多提供一些线索来现示我高的推理能力。
随着靠近,那有些透明的白色身影也越来越清楚,它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白色长裙,赤着小脚,短凌乱,脸上有着鬼类特有的青灰,饶是如此,她侧脸却依然十分美丽,挺翘的琼鼻,秋水一样的眼眸,那柔弱的模样,哪怕面无表情,也会激起人强烈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