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骏没再出声,只是默默盯着几步开外在夜色里流淌而过的灯光。高楼上的霓虹闪烁明灭,凑成“美好生活,值得期待”几个大字。
他觉得自己又被疲倦淹没了。
“哥,我送你回去吧。”展韦脸上的淤痕很清楚,展立国甩给他的那一巴掌是真的没留什么情,“这个事情我来解决,你不想见他就不见。对不起,这次是我没处理好,哥……”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展骏没让展韦送,反倒叮嘱他回去之后应该跟女孩说一下家里的这些事情,“你们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好。不要怕丢脸,她见过你最落魄的样子,还肯跟着你吃这样的苦,你还怕什么呢?”
展韦的眼圈红了。展骏突然心软,鼻端一阵酸。他把展韦揽在怀里抱了抱,知道他心里的不安和难受虽然和自己的不太一样,但绝并不比自己少。
“别怕,你爱她就要相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想要给弟弟洗白,因为在一开始的设定里,弟弟就不是黑的。:)
☆、46。老总和上司是cp
展骏一个人打的回酒店,半途他下了车,慢慢循着路往前走。
夜深了,不是商业区的地段非常安静冷清,他一路走着,想了很多事情。
在今天之前,在见到展韦准未婚妻的父母之前,他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展韦此后的生活是他无法插足的。他会有妻子,有自己的家庭,有孩子,说不定在那个家庭里还有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父亲,但那些跟展骏的关系,说浓厚也可以,说淡薄也成立。他不肯告诉展韦温珈言的存在,是否也因为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对某些事实已经有了结论?
譬如,弟弟终究是要独立出去的,他无法干涉自己的人生,而展骏也无法涉足他的生活。
可他照顾他许多年,骨肉相连。
展骏站在不够熟悉的城市,在陌生的街道上短暂地感到了眩晕和迷茫。
温珈言说过他太溺爱弟弟。展骏当时还和他争执过,他认为温珈言是独生子女,不可能理解兄弟俩在最艰难和孤单的时刻里互相支撑过来的感受。但他现在想的是,纵然一起走过最艰难、最孤单的时刻,那又怎样呢?他不是展韦,可以尽力去理解展韦的想法却不可能完全同意他的做法。
展韦瞒了他太多事情,而这些事情给过他太大压力,甚至和他最卑下的一段感情密切关联,展骏的心再怎么大,也没法完全释然。
给温珈言打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展骏捏着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心里知道不舒服的温珈言应该是已经睡过去了。他回了酒店,草草洗了个澡,坐在窗边顺手拿起冰箱里一罐啤酒边喝边呆。
晚餐时候也喝了一点酒,他不好拒绝。此刻是因为心里太烦太焦躁,喝得更加没谱,很快的旧的酒意都上了头,他开始晕。
几张小卡片从门缝里滑进了房间,卡片上搔弄姿的少女图案色彩艳丽。
展骏走到门边确认自己反锁好了门,把几张卡片拿起扔到了垃圾箱里。他又抄起手机拨温珈言的电话,这一次听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他默默放好手机,揉了揉红的脸,又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扔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在拥有温珈言这个狗腿之前,展骏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思念一个人的声音、笑容和身躯到这样可怕的地步。他蜷在被子里,空调虽然关了但还是觉得微冷。若是在家里,温珈言会滚上床抱着他,会在他耳边说冷得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会用各种模糊暧昧的话语打断他酝酿中的睡眠,在遭到白眼和讥讽之后环着他的腰,不顾他“滚回你房间”的絮叨一直赖到早上。
展骏在昏沉的酒意和臆想的温暖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时,展骏的脖子又麻又痒,起了一片红色的酒疹。他不敢挠,睡了一晚上酒意消得差不多了,可身体状况反而更糟糕。
电话是王钊君打过来的。
“老展啊,你在家吗?”
“我来看展韦,还没回去。”
“那小温呢?”
“回家了。”
原来王钊君的朋友给他捎了一些鲜的东南亚水果,家里堆了好几箱,他给展骏送了两箱过来。展骏道了谢,慢吞吞道:“别偷吃,我回去就找你拿。”
王钊君被他的厚脸皮噎住了,半晌笑着骂出来:“我今晚就吃完,给你留一箱芒果皮!”
笑完之后,王钊君正色道:“其实想跟你说些别的事。你上次拜托我给薛景烨还钱的事情,搞定了。”
王钊君的方法没展骏想的那么复杂,他取了二十万现金,装在个箱子里,亲自送到了薛景烨工作的写字楼下,塞进了保安的手里:这是薛总订的资料。保安想打开检查,但箱上王钊君贴了封条,说是必须由薛景烨亲自打开,否则就无效。小保安没法承担起这个责任,可王钊君也没有预约,他只好将这个情况一层层地报了上去。王钊君悠悠然翘着二郎腿在保卫处办公室里吃了零食喝咖啡,喝了咖啡看杂志。等薛景烨听了报上去的名字终于屈尊降贵走进保卫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捧着本《男人装》看得双眼光。
对于王钊君的来意,厂长十分愤怒。具体说了些什么王钊君没转述,但展骏能猜到薛景烨的想法:无非是自己居然有能力还他这些钱,这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逆袭感让厂长很不爽。厂长喜欢看种马爽文,但爽文主角的遭遇安在他看轻过侮辱过的人身上那就一点都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