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像谭晓路那样的,像厂长,还是季修那种的?”
展骏根本走不动。他在心里说像你这样的其实是像你这样的,可开了口话却变了:“与你无关,快放开了啊。”
平时也有比这样靠得更近的时候,抢手机,抢遥控器,抢吉他。但是在这样的黑暗里说着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和慌乱。展骏想或许颤抖和慌乱的只是自己而已,声音抖,连耳朵也在抖,因为温珈言就在他的耳边,那么近那么近地说话。
“展哥,不是无关的,我很认真……”
“温珈言!”展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吗?”
身后没有回答,令展骏感到黑暗瞬间变得更加浓稠。他又问了一次:“温珈言你是吗。”
压力突然消失了。温珈言轻轻往后退了两步,展骏背对着都能听到他吸气的声音。
“我不是。”再度开口的温珈言低低说了三个字。展骏心头猛地一空,在真实的情绪泄露出来之前忙哈哈笑了几声,破除这份尴尬。
“不是就别吓我。再开这种玩笑涨你房租没商量。”他继续咚咚地往房间里走。
“……哦。”温珈言沉默片刻,声音再度亮了一点,“我去买蜡烛,很快回来。”
展骏默默走到书桌前坐下,默默把拐杖放在床头,再默默地在一片漆黑中找换洗的衣服。窗户一旦打开,清风就毫不客气地灌了进来。楼下小孩子们在追逐打闹,笑得叽叽咯咯,偶尔还有几声大人的呵斥。
真他妈幸福啊。展骏面对着黑糊糊的衣柜,狠狠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还有一章厂长篇就结束了。
还有刚刚在看V脸社长的视频《玛丽苏病例与防治中心》,笑得停不下来23333……
所以更便迟了(……
☆、25。职业分手师,薛总听过吗
失眠了整晚的展骏用尽了一生的意志力才挣扎起来。
昨夜温珈言买了蜡烛回来时,他已经关紧了门说自己睡下了,却一直睁着眼看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变化。后来外面的声音渐渐轻了,他听到温珈言反锁了大门,回了自己房间,之后依旧睡不着。后来干脆爬起来开电脑看剧,《开膛街》前十几分钟还是很专注的,后面就神游万物,最终因为太过疲倦而眼睛涩,才爬回床上趴着。
一趴就趴到了天亮。
楼下有个年轻人推着卖早点的车出来了。嗓门最大的大爷拎起他的唱戏机准备去街心公园打太极。楼下的大妈开始叫孙子起床准备上学,那个今年才读一年级的小孩每天早晨的起床都是一桩地动天摇的大事。
展骏趴在床上听这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心酸。
他一直赖到温珈言出了门才起床。温珈言上班之前照例将早餐买好放在了桌上,又是皮薄馅大的叉烧包和现磨豆浆,还有一份热腾腾的蒸饺。
展骏刮胡子时在镜中看到了满眼血丝、眼圈厚重的脸。二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好像阅尽了三四十岁的人生一般气色沉沉。呆看一阵后,他仔细认真地刮尽了冒头的胡茬,仔细认真地用男士洗面奶洗脸,仔细认真地把睡得乱糟糟的头拨弄好。
温珈言留下的早餐他也仔细认真地吃了,又仔细认真地选了搭配的衣服,滴了几滴去血丝的眼药水,大约十点的时候出门了。
到肥佬那边谈完事情之后,大约就是午餐的时间了。正好可以再坑肥佬一顿好的。展骏一级一级地在拐杖的帮助下下楼。
他一点都不伤心,自然也不难过,就连迈上因为不在上下班高峰期而显得特别空荡的公车,姿势也自信完美,顺带给了司机一个笑。
虽然立刻就因为被呵斥着“空调车是两块钱你给够了没”而折回来,有些尴尬。
王氏婚姻咨询公司今天业务比较繁忙,平时偷摸看韩剧的前台小妹都东奔西跑地在接待客户,几位婚姻咨询师的助手面前都站着四五个人,即使室内开着23°的空调依旧忙得满头是汗。
一个人来的客户基本都很安静,默默坐在接待室的沙或临时摆放的凳子上看手机或者平板,偶尔有一两个特别文艺忧郁的,会插着耳机听歌,整个身子都贴在窗边的柱子上,只看到一个哀伤的后脑勺。
两个人一起来的客户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或者是互不理睬,或者是小声地不断争执。前台小妹换了一杯又一杯水,都无法让那几对越吵越大声的夫妻因为被打断而消停一会。这个截断对话的有效方法居然不奏效,她急得快哭了。
展骏曾经还见过三个人一起来找咨询师调解的。两个女人同时爱上另一个男人,而且肚里都有了孩子,男人不知如何抉择,于是拉着女人们来求教婚姻咨询师,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帮我选吧”。年纪约四十多岁的咨询师顿时冷汗狂飙,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下来,那男人离去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你还是帮我选了吧我信你啊医生”。
那个案例最后究竟如何处理,展骏和王钊君都不清楚。基于保密原则,咨询师没有向他们说过这个案例的详情和咨询结果,但是就男人在进入咨询室和离开咨询室时他听到的这两句话,展骏觉得希望不大。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恋爱,自己的婚姻,却寄望于一个局外人来解决难题,展骏始终觉得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