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明扫他一眼,跨到沙上坐着。路知灿跟一个二踢脚似的飞进他的世界,噼里啪啦地炸了满眼的烟花,他想了很多次到底该怎么对待路知灿,他不可能放手,但贸然把他排到自己都没理清楚的人生中,褚承明不太舍得。他头一次因为一个人变得婆婆妈妈,这感觉很郁闷,他抬头看了看表,六点二十。
m:【图片】
m:赶明儿我给你买套字帖,小狗儿拍个巴掌印儿都比这工整。
马路邪火:真那么难看?我这还是认真写得。
m:也没很难看,主要是看不懂。
马路邪火:……你妈、的不跟你聊了,晚自习要上了。
褚承明对着手机笑了一下,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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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褚承明捏着根儿烟靠沙边儿,侧着头看隔了一个区的路知灿拎着酒瓶跟一堆青年儿对吹,他掂量着等小孩儿再喝两瓶就把他拎过来,这酒度数不算太高,但也禁不住这么死了命的往下灌。
路知灿喝的劲头挺猛,但桌上摆的一溜空酒瓶其实没几个是他的,他皱着眉头挂尤传雨身上,扯着嗓子喊酒令非要跟他猜拳,别管赢了还是输了他都仰头随酒,不多不少就那么一口。瘫着身子正好看到褚承明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他故意引起注意一样拿瓶底儿撞了撞玻璃桌面,朝褚承明的方向摇了两下酒瓶,朝嘴里灌了一口,边灌边半眯着眼睛挑衅,剩下一半直接倒扣在桌子上,挑着嘴角看里面的液体一点点的往外蔓延,饶是没有抬眼,褚承明也能从他耷拉着的眼皮里感受到那股轻狂的气焰。
他压了压心火,咬着烟嘴儿狠抽了一口,他今天一口酒没喝,防备着得把喝疯了的小孩儿捡回去,可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没见酒气也醉的很了。
十二点的酒吧正要开始露出爪牙,男男女女染着红潮与欲火在酒池里游走,褚承明孤身一人坐在挺显眼的位置,免不了一茬接一茬地往他身上硬扑的莺莺燕燕。
但他没什么心情,伸着胳膊全都挡了回去,只歪着头吸烟跟路知灿对视,过了会儿小孩儿突然站起来,挥挥酒瓶扒拉出一条直道,歪扭着朝他这边儿走过来,褚承明笑了笑也没动作。
小孩儿没什么表情地立他身边儿,也不讲话,呆愣了会儿,两个膝盖分跪着沙跨坐到褚承明腿上。褚承明捏着他的腰准备逗逗他,嘴里的烟却突然被路知灿夺走。他垂着眼皮把烟咬在嘴里吸了一口,凑近褚承明嘴边儿吞吐烟雾。
一股子呛人的烟草味儿,褚承明微蹙眉头,晃神儿间只见路知灿隔着层缭绕的烟雾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路知灿扬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摩挲了下嘴唇,淡着脸色一点点靠近,褚承明感受到带着酒气的气息扑撒在自己脸上,他没动作,随着小孩儿迫近。
唇间只有一根指头的距离,两人都在屏息,似乎默认了即将会生的亲密接触。下一秒,路知灿却突然抽身,头也不回的迈步出了酒吧。
路知灿有点儿心烦,那天从四岩回来之后,他跟褚承明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暧昧,送花儿约饭怎么过界怎么来,褚承明也没再躲着他,信息秒回电话秒接,连他哪天耍个脾气都乐呵呵地随着自己作。可路知灿心里清楚的很,他俩现在还差那临门一脚,梗着这一口气半死不活。没人主动捅破他俩之间那一层跟琉璃脆似的薄纸,他就永远没有办法硬气的缠着褚承明。
路知灿没敢那么主动,因为褚承明说想不清楚要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他不想逼他让他难受,可他也受不了老是这么临门放弃。所以路知灿一天到晚屁话连篇,跟失了智似的。
“哇靠,尤传雨又有女朋友了。”
“哈哈哈这俩男的好他妈般配。”
“你看这只狗,表面是只狗,其实他真的是只狗,还是只单身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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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朝着他喊一句“老子想当你男人”,可褚承明愣是能憋着不吭声,进退有度,让他撩到一半哑火。
他明白褚承明的顾虑,但他也知道,顾虑过喜欢,这份感情总有结束的一天。
路知灿掏出手机随手拍了个图,焦都没对上就给了褚承明,他准备主动一回,就这一回,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一天天抓心挠肝儿的,路知灿害怕自己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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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承明开着车匆匆赶到四岩,一下车就看见路知灿抱着头盔跨在摩托上,他暗了神色,快步走过去。
路知灿盯着他的方向一直没动,等还差几步的时候,他突然把头盔朝着褚承明的方向一砸,拧开钥匙,骑着摩托冲了出去,整个四岩上空只剩下嗡嗡地轰鸣声。
褚承明拧着眉看着一闪而过的背影,心头紧,等小孩儿绕了一圈儿经过他面前时,褚承明放大声音对着他喊了句“下来”,但小孩儿没理他,绕着不大不小的场子摆着车头。
褚承明掂着头盔,脸色降到了冰点,他知道路知灿没醉,这么疯骑不是为了撒酒疯,纯粹是因为心里那点儿憋屈,四岩很荒,野路不平,稍不留神就是个跟头,更别提路知灿喝了酒还没带头盔,褚承明捏紧手心,悬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弯弯绕有点儿可笑。
路知灿骑了几圈儿在褚承明身边儿停了下来,脚一挨地就被卡着脖子迫着转身,褚承明垂眼盯着他,手上力道不小,捏得路知灿下巴有点儿疼。他也没抬头,挣了挣把褚承明的手握在手心亲了一下,拍拍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