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秦思砚的性子她虽然不像安苏那么清楚,但也了解几分,不像是会因为一个男人就负气出国的啊……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她?
将酒杯放回佣人手中托盘的同时,刚好一抬眸,正撞上在游泳池边长身如玉,刚与几名老总交谈完毕的男人湛黑的墨眸。
四眸相对的瞬间,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身侧的双手却缓缓紧握。
难怪她联系不上人,把秦思砚气出国,这笔账估计是要算到她头上了。
这次聂南深估计真的会撕了她。
那边,游泳池旁,几名老总面面相觑,又在察觉面前这位嘴角虽噙着淡笑,周遭气场却无端森冷起的氛围,纷纷寻了借口离开。
梁元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摊了摊手,“今天下午樊总的人直接去把人带走了,你那里只安排了两个保镖,没能拦住。”
转而又看了身旁看似安好的男人一眼,吊儿郎当的道,“不过作为兄弟我很庆幸,你在这么搞关言晏之后还能再留着一条命。”
江城很少有人知道关聂两家爷爷辈的生死之交不知情也就算了,就连聂南深这个当事人都在对关家趁火打劫,聂爷爷没要了聂南深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聂南深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调侃,望着楼梯前那道看见他却装作没看见欣然转身离开的背影,装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在骨节分明的手中缓缓荡漾,“听说你今天下午求婚失败了。”
梁元一怔,立马忿忿控诉,“聂总,不带您这么揭人伤疤的。”
男人漆黑的眸掠过似笑非笑的弧度,“堂堂江城第一状师,嫌你送的钻戒太小了?”
英俊清贵的脸庞仍是噙着温和淡笑,唯有那冷削的薄唇弧度浅淡,梁元心头一跳,“平时也不见得你有多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凝着他,“南深,你想做什么?”
男人微敛的眸盯着杯中色泽透明的液体,唇畔勾勒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思砚说得没错,江城女人那么多,总有适合我的。”抬眸看向先前的方向,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难得有人送上门来,”慵懒低沉的嗓音伴出似嘲非讽的玩味,“既然她想玩,我就陪她玩到底。”
言罢,梁元就见他将端着的红酒一饮而尽,线条分明的侧脸在深浅不定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难辨的冷然幽深。
这个她……是指关言晏?
别墅二楼,佣人带上门出去。
外面吵人的音乐顿时被隔绝在外,正在埋头工作的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来,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细框眼镜,书房中显得静谧的橙色灯光让男人身上散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成熟而稳重。
江城上一代商业传奇人物,樊天逸。
二十多年前从一介不起眼的草根人物一跃成为如今江城最顶尖的存在,在那双隐藏在薄薄镜片下的眼眸无时不刻都渗透着一种穿透势的锐气,哪怕如今的他已经收敛了很多。
男人取下眼镜放到桌上,冷漠的吐出一个字,“坐。”
言晏看着那张哪怕经过岁月磨合也仍旧英俊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脸,眼底翻涌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深处是不加掩饰的嘲弄,“看样子聂爷爷毁约是让你挺着急的。”
她走到男人书桌对面的位置坐下,温温的笑,“樊太太就不说了,樊小姐今天在家里举行了晚会,你就不怕她撞见我?”杏仁状的墨眸像是好奇般的打量着他的书房,一边又似漫不经心的道,“然后我再不小心说漏些什么关于她父亲当年是怎么爬上的这个位置,她的父母又是怎么样在一起啊……之类的。”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视线又重新落到对面男人的身上,樊天逸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既然有办法让当年的事石沉大海,今天同样也有办法让你说不出半个字。”
语气听不出威胁的意味,但言晏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说笑。
她表现得有些兴致恹恹,虽然她也不会真的蠢到将当年的事公布于众,“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之间的寒暄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她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说吧,你今天找我来想说什么?”
樊天逸已经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文件袋,“我想你已经让詹警官替你查过了,关家的出事不是意外,还有,”他将泛黄的牛皮纸上的几张照片一起递到她面前,“最近有人在打探关珩的消息。”
虽然一开始就清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男人才会找上她,但直到这句话落,瞳孔紧缩,言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那是她姑姑在去柏林前被人跟踪的照片。
不知是书房空调温度太高还是什么,言晏只觉得一股莫名烦躁的情绪升入心间,她本就不是轻易动怒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她纤细的手指拿起那几张照片,像是觉得这是一个笑话般的徐徐低笑,“关家出事,查我姑姑……原来你这么关心我们关家的人和事。”
她抬眸看着面前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表情的男人忍不住冷笑,“有妇之夫,樊总是不是太关心别的女人了一点?”
年轻时一众被誉为面瘫男神的男人,听闻除了其爱妻和女儿之外,很少能见到那张冰山脸能露出其他什么多余的表情。
此时也一样。
深沉莫测的俊脸淡漠冷然,他已经重新戴上眼镜低头恢复了手里的工作,“关氏的事从今天到此为止,其余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言晏咬唇,紧握的手指几近将照片捏出了褶皱。
微不可察的深浅呼吸交替了几次,言晏才稍沉静了一些,起身,朝门口方向走去。
直到手握上门把,长长的睫毛在其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突然侧过脸低声的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樊总的高抬贵手,”她盯着男人镜片下看不出情绪的墨眸,略紊乱的呼吸被淡淡的讥诮掩盖,“不过想来樊总该是很失望才对,关家最后哪怕差点落魄到你手下,你和那女人也没能再膈应她一次。”
说完这句话,言晏才扭动把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男人敲在键盘上的手指动作随着关门声停在最后一个字符上,薄薄的镜片挡住了所有情绪。
门在身后被带上。
走廊上暖色调的橙黄灯光算不上多明亮,却映得女人的脸上有明显不正常的潮红。
几乎是同时,言晏颤抖的将手中的照片慌乱的放进包里,就算她再傻也差不多知道自己身体这不正常的变化,不是房间空调温度太高,也不是她突然由来的烧,浑身渐渐升涌而上的无力和那股并不熟悉的燥热几乎让她看东西都带了些重影。
她来不及多想,一般这样的别墅二楼洗手间都会设计在走廊尽头,然而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有油腻伴着酒气的呼吸声触到耳膜,“关小姐……”
熟悉的声音,言晏呼吸一滞,求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出,男人强而有力的手掌已经将她的嘴捂住,人直接被带进了走廊最偏僻的客房。
视线被黑暗笼罩,言晏反应了好几秒,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面,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带着猥琐的油腻全落到她身上,“关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言晏震惊的看着面前明显喝高了的男人,因药效导致的思绪混乱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今天晚会的音乐都被开到了最大,再加上这种奢华的别墅隔音效果向来极好,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注意这里。
她脑海里瞬间想起上一次她去找缪振生借四千万时的场景,脸色一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微哑的嗓音透着冷意,“缪行长,你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