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高慧感到很苦恼。
但高慧的苦恼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很快就明白谢曲是什么意思了。
片刻后,当阮烟烟前脚刚迈进屋里,脸上还是一副焦虑懵懂的表情。隔着老远,阮烟烟狐疑的目光和赵老爷对上,须臾之间,赵老爷身上便忽然溢出大量的怨气,像一只正织着茧的蚕,丝丝缕缕将他肥胖的身躯缠绕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凶相十足的脸露在外面。
赵老爷像是被高慧和阮烟烟刺激到了,见不得她俩亲近,更不能容忍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竟忽然了狂,当场化成了一只恶煞。
高慧和阮烟烟挨得越近,赵老爷就越激动。
先是眼珠变红,眼白变黑,再是一张嘴张得老大,如兽类一般低低嘶吼着,无论怎么也不出人类的声音。
黑雾似的怨气很快就弥漫开来,眼见着赵老爷就要冲开束缚,把高慧和阮烟烟全都卷进他刚织成的茧里,就听范昱倏地低笑了声,心满意足地向赵老爷伸出了手。
比霜冰还凉的手指,就那么轻轻点在赵老爷的眉心,范昱阖上眼,仔细感受赵老爷体内的生机被慢慢抽走,一点也不剩。
范昱把赵老爷杀了。
总之等程齐跟在阮烟烟身后,迟了半步再迈进屋时,屋里那股子令人不安的煞气,已经全不见了。
程齐看见范昱正嫌弃地甩着手,一双细细淡淡地眉毛轻皱着,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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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昱的动作很快,眨眼就把一切都料理好了。完事之后,还不忘幽幽地向谢曲确认道:&1dquo;你可都看见了啊,方才是他先化成了煞,我情急之下,才会动手。”
闻言,谢曲忙不迭地点头,一点异议也没有,&1dquo;是,是,正是这个道理。”
自古无常鬼引魂,除恶煞外不得诛杀——这是规矩。
本来按规矩,如赵老爷这般的,应该是被范昱带回地府里,先依照他生前的所作所为判批,再堕阿鼻受罚。但范昱如今却故意把阮烟烟喊来,让阮烟烟和高慧在赵老爷面前亲近,以至于让他心神不稳,懵懵懂懂地就化了恶煞,然后被除掉——这显然是不遵守规矩。
等到尘埃落定后,在场除了阮烟烟有些脑子转不过弯之外,谢曲和程齐都来自地府,自然都知道范昱本意就是不想让赵老爷活。
至于高慧,高慧一向是个聪明人,她听见范昱这么问谢曲,稍一沉吟,便猜到范昱杀赵老爷是犯忌讳了,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最后面露感激之色,对着范昱娇滴滴地行礼道:&1dquo;多谢大人。”
&1dquo;谢错了。”然而还不等高慧把礼行完,范昱虽随意地一挥手,使了法术将人虚虚托起来,摇头道:&1dquo;也不是为了你们,是我自己今天心情不太好,想找借口弄死一个,开心开心。”
高慧:&1dquo;&he11ip;&he11ip;”
也行吧。
因为范昱面太冷,高慧原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倒是程齐,程齐这人守规矩守惯了,等他反应过来赵老爷是怎么死的后,脸上表情就有点不对。
&1dquo;范、范大人&he11ip;&he11ip;”
觉得不对又不敢说。程齐等了老半天,见谢曲半点提醒意思也没有,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1dquo;故意引导鬼魂化煞,然后诛杀,这&he11ip;&he11ip;”
话音未落,范昱就转过头去看他,一脸&1dquo;你到底想说什么”的不理解。
&1dquo;有什么问题么?”范昱问:&1dquo;阮烟烟是你请来的,要说赵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也有一份。”
范昱那边刚问完,谢曲又在这边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循循善诱道:&1dquo;唉呀,听说崔钰最近想给某些人转正,我本来不同意&he11ip;&he11ip;”
一个威逼,一个利诱,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无间,程齐顿时就蔫了。
&1dquo;明白了,我啥也没看见。”程齐蔫巴巴地点头答应着,同时抬手做个了挖眼珠的动作,把肩膀一怂,&1dquo;我这就自挖双目,继续站院子里报时去。”
话毕就转身跑出去,在大日头底下撑起伞,分明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偏偏叫他站出了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萧瑟悲壮之感。
解决了程齐,这下就肯定没人告密了。
范昱想了想,又从袖中摸出一块形状奇异,颜色黝黑的石头,拿红绳穿了,递到阮烟烟手上,转头对高慧道:&1dquo;这东西能让她的名字暂时在生死簿上消失,她的名字一旦消失了,短时间之内,便不会再有鬼差来寻你们。”
说着,再指指地上睡得正香的八宝,意有所指,&1dquo;另外被这种小鬼缠身其实有解法,只要你能帮他找到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你就能解脱,你的名字也会重出现在生死簿上。”
言外之意,是让高慧和阮烟烟一起去帮八宝找尸骨,等找到了之后,再把那块黑石头丢掉。
到时她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在生死簿上,可以结伴过忘川,走奈何桥,今生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这后门开的实在是有点大了,一时间,高慧感激得简直都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
阮烟烟倒是一直都挥稳定,直到如今也没搞清楚状况,眼见赵老爷死了,身边三个人又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顿时有些懵,忍不住悄悄拽着高慧的袖角,小声问她:&1dquo;&he11ip;&he11ip;什么情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