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白琅在唇边比了根手指,声音微哑,“下去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玉剑悬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跟白琅一起走下斩仙台的。
羞耻,痛苦,不安,悔恨……种种在太微死前未曾展露的背叛感瞬间涌了上来。
到台下时,已经难掩泣声。
大长老见玉剑悬完好无损地走下来,先是松了口气,后来又觉他神情不对。
很快,所有人都看见了玉剑悬背后的白琅。
她披了玉剑悬的道袍,赤足裸身,衣衫尽被天雷毁去。皮肤上细细密密地覆盖着六铭隐文,魔纹如鬼魅般扭结蜿蜒,深入骨髓。那些魔纹爬过了她小半张脸,就像树木的根系一般扎进了她的皮肉之下。
最惹人瞩目的不是黑色魔纹,而是与之交映的,如雪白。
折命自罚。
满头银丝散落之时,玉剑悬才终于懂了白琅的意思。
“还看什么?”大长老最先回过神来,“仪式结束,都散了吧。玉仙尊,你回洞府休息一下,我护送掌门真人回无极殿。”
嫦光上人目光几度流连,但是玉剑悬走得很决绝,没有再看她一眼。
朝见隐夏搀着白琅走了一段路,后来直接将她抱起,飞身掠过重重宫殿。
“能褪下去吗?”他问,“我说六铭隐文。”
“不知道……在天雷中它自动护体,可能是刺激过度了。”白琅声音还有些沙哑。
朝见隐夏低头看了一眼,她面容这么年轻,说是十五岁了都有人不信,那头霜雪似的白真是极其扎眼。
他应道:“我会找人为您铸面具。”
“头就不遮了。”
“……是。”
到无极殿,朝见隐夏将白琅交给微生涟,匆匆离开去解决面具一事。
“何故如此做作?”微生涟猜到她做了什么,心中只觉得不屑。弑师这件事早就被压下来了,她还要借苦肉计笼络一波人心,这不是有病吗?
白琅拉紧衣服,颤抖着走上台阶。
她裸足行走,第一次觉得殿上如此冰凉。
“等面具到了,你陪我去做件事。”
微生涟以为她要解释一番,没想到她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话。
他皱眉不答。
白琅自顾自说道:“去城主府请警晨君来一下,不要惊动白言霜。”
微生涟不悦:“你现在使唤我倒挺顺手。”
白琅仍旧未答,微生涟抬眼望去,现她身子一点点滑落,最后跪坐在圣座下。她头枕着座位,目光遥远清透,仿佛正依偎着不存在的某个人。那身道袍半遮半掩,背后露出大片魔纹,漆黑的颜色渗入纯白无暇,让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