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莲仙的话里可知,如果不是白琅假借缓歌仙子之名,望月台的门根本不会开。而执剑人是什么时候袭杀月圣的?也恰好是白琅骗开了望月台的门之后。
这道门可能是防线之一,在它被撤除,而另一道防线秦缓歌也未能到场的情况下,月圣只能无奈地选择回壳。
折流一看白琅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想把信送回去。”
白琅点了下头。
“我越想越觉得歉疚……”白琅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因为我没有算到执剑人会推我入明,所以给她当开道石开了望月台的门。现在如果月圣真的因我而死,我就不能把信的事情再瞒下去。”
折流平静地说:“你也是神选者之一,大可不必为任何人的出局感到歉疚。”
白琅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月圣精心谋划过,他做好了壳,找好了助力,本来可以风风光光大战一场,或是出局,或是飞升,不留遗憾。但是现在我随手一打岔,让他憋屈地回壳,再被人蹲守截杀……实在是不应该。”
折流想起来,最开始白琅就说过,假如神选是一出戏,她希望所有人都完美谢幕。所以在她看来,没道理月圣苦练这么多年,登台一瞬间就被块石头给绊了。
折流微微蹙眉,白琅以为他心有不悦,却忽然听他说:
“明白了,我们回万缘司,送信。”
于是白琅跑去跟钟离异和罗戬筹了一巨款往返万缘司。
罗戬看起来肉都是疼的,钟离异还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准备丢下孩子携款私奔啊?”
白琅怕几个孩子担心,连忙说清楚:“什么话,我去找秦缓歌把信还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回来。”
刚刚还低着头的玉成音猛然望向白琅。
“啊……”白琅怔了怔,“成音认识她啊。”
玉成音连忙低下头,瑟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狩裟坊对她来说估计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白琅也不再追问,急匆匆地带着折流上路了。
从十隼盟界门到落城的界门,只花了短短一瞬。
但这一瞬之间,他们已经从千山乱屿的白昼走到了万缘司的黑夜。落城界门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挤满了揽客的散修,来往的商贾,还有风尘仆仆的行客。
黑市中的狩裟坊像一座小小的不夜城,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这里的小厮颇有眼力,一见白琅带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家伙急匆匆地往里赶,还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他们纷纷迎上来问:“道友,是不是买的货不合心意了?没事,我们七日内包退换……”
白琅绕过他们直奔红颜殿,找到红衣紫衣两名侍女,将信一展。
“我想见缓歌仙子。”
红衣紫衣两人明显还记得她,只是奇怪她身边哪儿来这么多厉害的剑修,每回出门还能跟衣服似的轮着换。
红衣说:“缓歌仙子正在给货做督导。”
紫衣说:“暂时有些不方便。”
她们齐声说:“不知您可否稍等片刻?”
白琅被她们这种分段式对话给急死了:“人命关天,等不得,让我进去吧。”
“这……”
“那……”
“容我们问问。”
白琅拍了一把折流,他直接以剑势开路,带白琅冲了进去。
一口气冲到秦缓歌房外,白琅终于止住脚步,整理表情,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开了虚掩的门。
门内还是素净一片,墙上的山水写意画换了几幅的,意境更加玄远清幽。竹案之上摆了几卷书,一盏茶,还有半掩着未画完的寒江独钓图。墙上有圆窗,窗上的雕花细腻却不繁复,色彩寡淡,将这里与纸醉金迷的外界完全隔绝。
秦缓歌站在案前,依然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又韵味悠长的样子。
她面前跪着一个容颜惊人的少女。
少女长了一双狐耳,身子纤巧,珠圆玉润,眉目间透出冶艳。她裸着上身,背负荆条,浑身是伤,看秦缓歌的眼神又恨又怕。
“我再说最后一遍。”秦缓歌音色极美,低徊盘桓,如诗如歌,“高。潮之前要问,主人,我可以来了吗?请问我可以来了吗?得到回应,是,然后你才可以高。潮。”
……
白琅觉得非常尴尬。
更尴尬的是折流还在旁边问了一句:“你不去还信吗?”
秦缓歌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继续跟狐耳少女讲下去:“你该庆幸你是能够侍奉男人的美丽商品,而不是那种榨干价值就丢的炉鼎。”
狐耳少女很不服气地顶撞道:“难道我活着的价值就是侍奉男人吗?”
秦缓歌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如果你活着的价值不是侍奉男人,那是什么?”
“是……是追求我自己的梦想。”
秦缓歌低笑一声,眉目间的风流情态让人移不开眼。她缓声问:“什么梦想?”
狐耳少女磕巴半天,说不出来,最后才想到:“重获自由!”
秦缓歌又笑了,她这目光一流转,真是让人酥到骨头里去。上次来的时候白琅就看得有点晕晕乎乎,这次来旁边跟了个折流,居然跟钟离异一样往她腰上掐了一把:“这是玄女派的功法,你定定神。”
那头,秦缓歌笑斥道:“你呀……不是不想侍奉男人,就算我让你去侍奉女人、孩子,你也是不想的。说什么价值、梦想?你连一点点自立的能力都没有,就想偷懒,想不劳而获,想得到一点颓废又可笑的,被称为‘自由’的愚蠢无用。你这样的废物,也配跟我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