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戬话都不敢跟她说了。
就这样一个哭,一个干瞪眼,僵持了好久才有人循着声找过来。这次进来的也是个小姑娘,比哭鼻子的那个大不了几岁,穿一身深青色道袍,头不簪不束,一副素净又笨拙的样子。
来的正是白琅。
“伤着没有?哪里疼?”白琅看见地上有瓷碎片,赶紧拉着玉成音检查了一遍。
罗戬被钟离异打得有点懵,看了好几眼才现这是在树下问她话的少女。
“你松开我!”罗戬在地上挣扎了一下。
白琅把玉成音弄出房间,然后跟罗戬说:“你干嘛把成音吓成这样?”
罗戬郁闷得很,心说这哪儿能怪她?明明是小姑娘自己经不起吓。
白琅把地上的碎片和水渍弄干净了,好脾气地坐在罗戬面前跟她说:“道友受累了,我本想好好跟你谈,但是钟离动手太快,我也没反应过来……”
“得了吧,你们一个唱黑脸一个**脸,演给谁看?”
见她不信,白琅只好把情况告诉她:“船已经开进宿月界了。”
罗戬脸都青了,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们想找死也别拉上我啊。”
“钟离非要……”
“让他来跟我说啊!”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钟离异杀气腾腾地冲进来:“说什么?”
罗戬心里有点虚,但脸上表情依然很硬气:“我不会指路的,大不了一起死。”
“好啊。”钟离异往她面前拍了把剑,冷笑道,“反正我活够了,你不带路那你也没什么用处,先宰了再说。”
“你!”罗戬有点拿不准,她不确定这家伙只是威胁还是真敢动手。
“我告诉你,我杀人没那么多狗屁禁忌,什么老弱妇孺不杀。我还就喜欢杀你这种没有还手之力的,一剑一大片,血溅三尺外,就跟割草似的爽快利索。”
他直接拔剑一斩,罗戬心下一片空白,她以为放完狠话还有段纠缠,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快。
剑影坠下,最后却落在了白琅手里。
她掌中几字铭文一闪而逝,与剑影一触便出铮然之声。
罗戬耳朵都是疼的,半天没感觉到被剑刺穿,这才敢偷偷睁开眼。她看见之前那个小姑娘背着手拦在她面前,与打晕她的剑修对峙着。
“钟离异,你收敛一点。”
白琅鲜少叫他全名,平时不是钟离就是前辈,突然这么一叫还挺有威慑力的。
“之前直接打晕她,我也当是她主动袭击,你必须还以颜色。但她如今无辜受牵连被带入宿月界,你还想痛下杀手,有点过火了。”
罗戬不知为何听得她话里有刀光剑影,不像守势,更像进攻。这个叫钟离异的剑修实力叵测,随手一剑都能看出剑意纯粹,锋芒毕露。而护她的姑娘什么依仗都没有,还敢硬攻,逼他低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钟离异当然不会低头,他笑道:“这种人,你不断她只手或者去她条腿,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惜命的。照我说,就该给她一剑,然后她就知道老实带路了。”
白琅平静地问:“你到底有多急着看月圣飞升?”
罗戬方才还只觉得这姑娘话里有刀光剑影,但这句话一落音她就听出了致命的锐意,跟那句“你可有亲人挂在这棵树上”似的。若是言辞可化利刃,那这姑娘真是刀刀见血,一击毙命。
钟离异果然没有再说话,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白琅解开了罗戬的束缚,若无其事地换回平常口气:“前辈,你回去掌舵吧,她会指路的。”
她给罗戬递了个眼神。
罗戬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在船上,总不能跟你们这些不讲理的死在一起。”
其实罗戬确实是被钟离异吓住了,她知道刚才如果没有那个小姑娘出手,她恐怕真的要吃那一剑,落个残废。但引路这事儿也不是她想引就能引,这中间还有不少外人所不知晓的关窍。
到了船舱,罗戬盘膝坐下,闭目掐诀,口中喃喃颂着祷词。
不一会儿,白琅看见她身上有点点光芒冒出,细看竟然是一只只萤火虫。
“蛊术啊……”钟离异皱了皱眉。
萤火虫飞出罗戬的身体之后汇作一条细线,指向东南方向。钟离异按照指示调整船的行进方位,然后恶意吓唬罗戬:“你早说自己是靠蛊虫指路,我直接从你身上逼出虫子就是,还留你一条命作甚?”
“前辈!”白琅生气地拉了下他衣袖。
“蛊虫由摆渡人代代相传,你把它取出来也用不了。”
萤火虫一点点飞回罗戬的身体,她面色比之前苍白几分,心里觉得奇怪:明明平时操纵蛊虫都没有这么费力的,难道是因为被钟离异伤着了?不太对劲啊……
白琅为了缓和气氛,只好打岔:“我以为你们都有地图呢。”
罗戬鄙视地说:“要是有地图,雾海云河也不能算天堑了。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就像一个运动着的无垠迷宫。蛊虫之所以能找到方位也不是因为它们认识路,而是因为它们对月华更加敏感,能察觉雾海云河深处的月圣所在。”
这月圣莫非是一轮大的月亮?白琅觉得有点不太好确定他形象。
摆渡人果真名不虚传,他们一路上虽然绕来绕去,但始终都在正道上前进,而且也没有遇到过传说中神神鬼鬼的异象。到了夜里,白琅还特地到甲板上,想看看这界的月亮到底是什么样子,结果现根本就没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