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用了啊。”纪雅之愤然道,“不是用它吹过你吗?”
哦。
纪雅之忙中抽空跟她解释:“这不是我自己的法宝,再厉害也挥不出来,最多护个身。”
白琅又一次感慨有个好师父实在是太重要了。纪雅之但凡出门办事,身上总是百十来件法宝揣着;而白琅自己出门办事,从来都是百十来面镜子揣着。
这么轮替坚守了小半夜,白琅和纪雅之都有些头昏眼花。
幸好,太阳很快就升起了。
夜里活蹦乱跳、力大无穷的干尸纷纷化沙消散。还有些在阴处未被阳光直射的干尸,它们都像地鼠似的钻进沙里。地下的尸潮汇聚成一股股的山脉,涌向佛塔方向,最后消失于地底。
纪雅之拿着一枚铜钱似的法宝,从钱孔里极目远眺:“你说的对,应该与佛塔有关。”
白琅裹紧衣衫,从船舷下去。她问纪雅之:“怎么来的时候都没找明缘司查查呢?如果此地曾有过一个佛寺,应该能知道它里头到底生了什么啊。”
纪雅之也跟着下来,她听见白琅的话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以为是来植树造林的,所以问了一堆什么树好种之类的事儿……”
白琅没话说了。她一鼓作气跑到佛塔下,然后从昨晚挖开的地方进去。
佛塔很明显地震了一下。
纪雅之跳下来,地上也震了一下,她有点纳闷:“我感觉我在沙漠里还瘦了几斤呢……”
“嘘!”白琅凝神细听,下层传来躁动不安的声音,她向纪雅之使了个眼色,“敛息。”
纪雅之也侧耳听去,不多时,这股怪声归于寂静。
“是干尸?”她做口型问。
白琅点点头:“昨夜的尸潮可能是被我们惊动的。”
两人一路往下,壁画中的年轻僧人面容越来越妖邪,不光尾椎延伸出来化作尾巴,就连手臂上也渐渐长满鳞片。壁画的线条比较简洁,但白琅依然可以看出僧人原本的面孔很是俊秀。越到后面,这张脸离“人”也就越远,他的额上生出角,嘴化作尖吻,看着有点像只鳄鱼。
“你看,眼睛是立瞳,这和尚最后是变成了爬行动物吧。”
“鳄鱼?”
“沙漠里有鳄鱼吗?”
“也可能是蛇。”
两人一边小声揣测一边往下层走去,很快就到底了。
最末层,薄薄的沙土覆盖了地面,中间有个八边形的石头围栏,围栏内也被填了沙,正中间立着栓子似的沙柱。石头围栏和围栏中间的柱子上都是反写的梵文,与佛塔外面所书的一致。
两人静悄悄地绕着石头围栏走了一圈。
纪雅之摸着下巴问:“你看得懂吗?”
白琅摇头。
“我觉得吧……”纪雅之指了指中间立着的柱子,“要不然把这个**试试?”
白琅若有所思:“可以试试。符箓之中,逆写的文字大多代表封印或者破坏,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把它弄出来之后再看看吧。”
“万一又有尸潮……”
白琅掷出结阵灵石,直接在石栏边成劫缘大阵。
她说:“有尸潮就入阵返回万缘司,告诉上头这个我们做不了。”
纪雅之点头同意,挥舞巨锤将沙柱拦腰截断。白琅抓住时机扔出符箓,清风化绳盘绕着下半截柱子,然后将其拔起。柱子带出很多石头围栏内的沙石,下面漏出几声凄厉的鬼哭。
“沙子是湿的。”白琅眼尖,立刻对纪雅之说,“就是这个石柱堵了水源。”
纪雅之再接再厉,一口气将石头围栏内的所有沙子都掏了出来。果然如白琅所说,这是口八边形的井,井下既有汩汩水声,又有鬼哭哀叫。很快,井水上涌,清泉如注,佛塔最下层被淹没了小半截。
“走吧。”白琅谨慎地远离水源,走到大阵边上。
“幸好这步还比较轻松。”纪雅之松了口气,也准备往大阵里走。
这时候一阵天翻地覆,整座佛塔都摇晃起来,纪雅之没站稳跌倒在地。沙石不断从上层落下,看来佛塔已经摇摇欲坠,白琅连忙上前拉了一把纪雅之,将她搀扶起来。
震天动地的尖啸从井下传来。
白琅说了句“快走”,可鬼哭声太大,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一只巨手破土而出,白琅看见这只手上附着着层层鳞片,呈菱形,略带金属锈蚀之后的黑金色,与壁画中僧人身上的一致。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手紧握着,指缝间漏出一两只被挤破的干尸。
白琅带着纪雅之往前走了一步,佛塔横梁掉下,直接将她们与大阵隔开。
纪雅之抽手挥动巨锤,试图把它锤开,但是和佛塔顶上的墙壁一样,面前的石头出一阵金光,纹丝不动。
背后井口里伸出的巨手已经完全伸出来了,手肘都露在外面,它在外挥舞几下,然后又慢慢缩回井里。白琅回头看了一眼,现汩汩流淌的水竟然来自巨手的手心。它用力紧握,沙土不断涌入井内,水流一点点变小。
“它要收回去了。”纪雅之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得救了。
结果白琅直接松了她,一把抱住那只巨手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拇指。
“你做什么!”纪雅之冲上前。
“水源在它手里!”白琅被硬生生地拖下去半条腿,“不能让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