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踏着梵音走出穿堂,迎面就来了几个女客,当中更有几位年轻姑娘,他依礼避了避,侧转头的当口,却有人唤道:“……挚哥哥?”
李挚讷然转身,看到面前人,认出来是衙门里一道吃过一回饭的胡观政的家人,当下忍着耳刺,退后两步微笑道:“原来是胡姑娘。”又拱了拱手:“胡夫人。”
胡夫人母女看上去都很高兴,还了礼,问道:“世子今儿也来上香?”又跟左右女眷道:“这位便就是李太师的公子、延平侯世子!”
旁边女眷们仍旧肃然起敬,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难免打量。
李挚胡夫人寒暄了几句,就要告辞。
胡小姐道:“我哥哥今日也会来,世子若无要事,不如同来吃茶。他正说有些事情想与挚哥哥请教。”
“李挚!”
李挚正要答话,忽然魔音穿脑,身后门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一道叫魂声。
李南风立在禅院门下,望了相邻站立的李挚和谢莹两眼,又看了眼因为突然被打断话而炯炯看过来的胡小姐,笑了笑将目光落在李挚脸上:“你妹啊?”
李挚感觉到了杀气,不知她出什么幺蛾子:“瞎说什么?这是礼部胡观政的家人。”
被突然打断了话的胡小姐也感觉到了不适,她皱眉:“这位姑娘是?”
李南风笑眯眯挽住李挚胳膊:“我是他未婚妻……”
胡小姐脸色煞白,顿时打了个踉跄:“挚哥哥你……”
李南风悠悠喘完气,挽着李挚继续把话说完:“……的未来小姑。”
第o62章算个卦吧
胡小姐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
“你,你是挚哥哥的妹妹?”
“哎呀,是啊!胡小姐连‘挚哥哥’都叫上了,还不知道我是‘挚哥哥’的妹妹呀?”
李南风笑容可掬地立着。
胡小姐的脸色可精彩了!
她看看李南风又看看李挚,如同才从冰窖里爬出来又跳进了火炉灶,说不出的臊热难当。
她跟李挚其实并不熟,不过是因为哥哥与李挚同在礼部当差,衙门里年轻辈同僚关系还算融洽,偶尔会相互到家中聚餐,听说李挚这种场合也参与得少,往往都是与人在酒肆应酬多,上次与同僚一道到胡家来,她碰巧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先前她在谢莹面前才显摆过,这里立刻就被李南风给打了脸,并且她还刁钻地让她出了丑,这脸岂不算是掉在地下捡不起来了?这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怎么好似把她全看穿了似的呢!
胡夫人到底见多识广,见状连忙跟李南风行礼:“原来是李姑娘,小女失礼,得罪了。”又喝斥胡霁月:“还不快快见过李姑娘,给姑娘和世子赔礼。”
李南风面藏冷笑。先前这姓胡的旁若无人跟李挚套近乎,她不出声,她李南风来了,被姓胡的直问来历,她也不出声,到这会子搂不住了,却来装什么端正,真是笑死人了。
正要说话,胳膊上忽然传来股揪疼,李挚抽手揽住她肩膀,等她受完了胡霁月的行礼,而后道:“胡小姐,我既与令兄同僚共事,你以后还是称我一声李大人为好。
“家眷跟上司走得太近,对令兄的官誉也不利。”
胡霁月无地自容。
胡夫人脸上也有些臊了。转头又怒瞪了胡霁月一眼,才尬笑退场。
李南风瞧见胡家母女走远,再来看旁侧,方才还在的谢家母女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晏衡上了香,着阿蛮去打听李南风去处。
阿蛮却来说她与李挚在一起——那就算了,他不太想跟李家人打交道,跟李南风这是没办法。
不过来都来了,事情总是要办的,想了想,他与阿蛮道:“你找个小沙弥,让他去找到李家丫鬟,请李南风到成悦这里来——别说我说的。”
阿蛮听得满头雾水,依计去了。
晏衡直入寺后禅房。
相国寺最后两进是寺里僧人们的住处,他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轻车熟路绕过两道弯,到了第一进东面第三间,叩门敲了敲,不等回应就直接进了内……
屋里有个年轻和尚正在打盹,面前禅床上铺着不少签文,以及,被褥之下还露出一角《易经》。
一个和尚房里有道教典藉本就够人骇目的了,不想晏衡弯腰把他褥子一掀,一只酒葫芦也应声滚到地上!
和尚被骇醒,接而脸色都白了,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抱住酒葫芦:“你,你是何人!”
晏衡大摇大摆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来,手指指身上锦袍:“我,当今圣上钦封的靖王世子,晏衡。”
和尚张大嘴听完:“靖王世子?”
说完又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抓起酒葫芦和易经塞到褥子底下,再一屁股把它们坐实,清嗓子定神,看过去道:“这,这位檀越,你强闯贫僧房门,究竟是有何事?”
“放心,我又不劫色,就借你个地儿用用。”晏衡漫声应着,环顾四处,忽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给我算个卦。”
和尚吸气:“你想算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会算卦!”
“当然是看到了你屁股底下的《易经》啊。”晏衡漫不经心翻开他枕头,又抠出来两片卦片。
和尚张口结舌,一把把卦片夺回来:“你,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