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没看上翎哥儿,还能收他的诗?”晏衡道,“瓴哥儿有了婚约还对宜姐儿种情是不对,但他们本就青梅竹马,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们家宜姐儿不知道他有婚约?不过是一拍即合罢了。
“翎哥儿有罪,但也罪不致死吧?你犯得着跟太后告这黑状?”
“他罪不致死?”李南风冷笑,“他早知自己有婚约,又明知道你我两家不能通婚,就不该对宜姐儿起心思!
“别说我们两家有忌讳,就是没有,他若真有心,难道不会先把自己择干净了再来招惹宜姐儿?
“他脚踩两船,既不孝又不义,更不仁,这种人还叫罪不致死?他坑我们李家,你还怪我不给活路?
“我不去登门问罪闹得人尽皆知已经算是给你们体面,你晏衡身为家主不但不自省,对族中子弟严加管束,反倒还出面质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他这满肚子龌龊,是谁教的?难不成是你这个当伯父的教的?”
她平生最受不得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晏修翎犯了他的大忌,还想让她放过,简直是做梦!
晏衡定坐半晌,板起脸道:“你这一世人冷血无情,连亲生骨肉都跟你分道扬镳,没想到到如今还这么执迷不悟!”
李南风扬唇:“一个亲手害死妻,踩着兄弟尸身拿到爵位,作恶多端到以至于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的人,有什么资格批判我的为人?
“你晏衡也不见得做人多么得意,到如今年过不惑,还不是穷得只剩下一堆荣禄?”
作为大宁朝堂一等的权宦,头等的狠角色,他晏衡与她李南风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晏衡道:“我不跟你争,不过翎哥儿就好比我自己的儿子,谁让他吃亏我都不会袖手旁观。总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就往下试试看!”
说完他掸掸袍子,起身下了车。
李南风怒形于色,抓起他遗落在车窗上的披风丢出去!
天边一道酝酿许久的惊雷,恰正选在此时炸响当顶,电光火石间,她还没来得及痛呼,就已经被撩进雷火里!
事太快,策马避开的晏衡扭头看来时,整架楠木打造的马车已经断成两截!
“李南风!”
晏衡曈孔骤缩,下一瞬已顶着雷声扑了上去……
第oo1章真劈死了
南风扶着脑袋坐起来,眼前昏暗一片,像是天黑未久。
她吐了口气,啐掉嘴角的草渣,掏出丝帕细心地擦了擦。
帕子上是玉兰香,她记得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薰过这种香,不知道这帕子怎会在她袖子里。
不过这都是小事。
她努力地辩认着四面,试图判断出眼下处境,可四面是真陌生。
她还以为她死了,那么大一道炸雷劈下来,谁受得了?没想到还能睁眼。
说起来,既然没死,那晏衡那个挨千刀的,等她回京之后定要想办法把他给剁碎了喂狗不可!
打了个喷嚏,她又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寒凉。摸摸身上,她顿了一下——明明半个月前就已经夏至,事前她穿的只有件丝质的夏衫,可眼下她竟摸到了锦缎夹衣的质感。谁给她穿的?
再嗅了嗅塞回去的帕子,她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先不说衣服的事,只说她出事的时候是上晌,即便是随宁他们反应需要时间,眼下天都全黑了,她还独自躺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宛平到京城多远的地儿?再说他们李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有这大半日的工夫,整个京城都能给掀翻过来了。
再有,她的伤呢?没死便罢了,怎么她身上连一点痛感都没有?!
“姑娘!姑娘!”
远处忽有人声,还有跌跌撞撞的人影。
她迅起身,就着黄昏暮色找到棵大树藏住。
脚步声6续到了跟前,但呼唤的声音却像是刻意压低着的。
“姑娘!您在哪儿?您快应我!夫人要问起来了!”
李南风目光骤然张大,只因这声音忒地熟悉,竟像是自小就跟着她的梧桐!可是自她女儿懂事之后,梧桐就被拨去服侍她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把头探了探,仔细再看向结伴而行的两人,顿时心就沉到底了:面前来的不光是梧桐,还有她少年时另一个丫鬟梳夏,而这原本比她还大上两三岁的两人,此刻分明还梳着双丫髻,只有十三四岁!
李南风下意识摸向自己头上,神色又变了!
她的堕云髻不见了,她一品诰命的头面也不见了,她头上只有两只小鬏鬏!
她快步走出树后,睁大眼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她们。
“姑娘!”
梧桐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来拉她,“您果然在这儿!可急死我们了!您没事儿吧?”
李南风腕上的手掌又香软又温热,这绝对是个活人!
她屏息望着她们,再看向周围,转瞬,她脑海中就泄进了一缕光亮!
她想起来了,能让梧桐和梳夏如此寻找她的,那应该是在康靖二年!
中原江山动乱了十余载,终于在她十岁那年冬天被平定,她的父亲以军师身份与一众功臣随同皇进入都城,并且辅佐帝登基,开创的朝代,定国为周,国号为康靖。
父亲李存睿因功勋卓著被赐封延平侯,同时荣任太师,而母亲与皇是五服之中的堂兄妹,也被赐封了宜乡郡主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