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平时的用水,基本上都是从南溪里挑水吃,南溪水很清澈,也很甘甜,除了村西李乡正家挖了水井,南山村其余的村民们一直都是从这溪里打水喝。
通往小溪的小道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形成了一条弯曲的路径,小路很窄,两边是旺盛生长的杂草。
打上满满的两木桶水往回走,肩上沉甸甸的。
小六看见罗锋挑水,也跟着拿桶挑了一担。
西天的霞光暗淡了,小山村宁静而又美丽,只是比从前少了些许活力和笑声,这个有六十多户人家,足有三四百口人的村子,大部份的男人都被征召去做役了,好多人和罗瘸子一样一走就是一年都还没回来。
到下半年,甚至许多刚满十六岁的中男,以及不少五十多岁的老头都被征召去做役,缺少了这些顶梁柱的村子,便不免显得死气沉沉。
本是快到秋收的季节,可村前的田地里庄稼却长的很差,没有壮劳力,女人们根本种不好地。
路边,一位白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那里凝望着村路的远方,希望能够盼到儿子们的归来。
“小五,挑这么多水做啥?”她问。
“烧水洗个澡,一直赶路,身上都臭了。”罗锋笑着说道,来到这个时代许多天了,他慢慢接收了这个身份,也慢慢的接受了原来的那份记忆,但对这个时代的许多生活习惯,生活方式还是不能接收。
路上赶路没条件洗澡,身上早就臭了,昨天住在县里也没机会,今天到了家,终于有空了,他决心把身体好好的洗涮洗涮。
“到家了就是好,我家那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妇人叹气道。
“放心吧,五婆婆,我七叔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罗锋家里有两个很大的水缸,一口缸能存三担水,和小六把两口缸都挑满了,他们还各又挑了一担水。
厨房里,小妹已经又烧起了火。
“小六,一会你也好好洗洗,瞧你身上脏的,头都出油了,我估计都有虱子跳蚤了。”
“哥,天冷,不想洗。”小六脏兮兮的却浑然不觉,他吸溜着鼻涕,手掌一擦,然后在身上一抹,看的罗锋直皱眉。
“不行,一定得洗,今天我们都要洗,一会小妹也要烧水好好洗浴一番。要常保持卫生清洁,否则容易得病,还有啊,以后早上最好是烧些开水凉了喝,喝凉开水比生水好,不容易生病。”
他不耐烦的对弟弟妹妹教导道。
“哥,要洗澡我到溪里去洗就好了,哪用的着烧水洗,浪费柴火。”小六不以为然的道。
看着水烧开,罗锋已经迫不急待的舀水倒入早准备好的一个大木桶里,他感觉现在浑身骚痒,甚至在路上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捉到了跳蚤和虱子,说实话,这些小玩意在后世的时候他根本见都没见过,可现在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
这些小东西在身上在头里爬来爬去,让人浑身的不自在。
掺上些冷水,调好水温,罗锋脱的赤条条直接就跳进了木桶里,他甚至把头都埋进了水里,在水下憋的快受不住了才露出头来。
微烫的水,让他暂时感受不到了虱子和跳蚤的骚扰,甚至身上的酸臭以及油腻感也都消除,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坦。
泡了一会,感觉身上那层厚厚的污垢已经泡松了后,罗锋开始狠命的揉搓身上的皮,一层层的泥垢被搓成黑色的长条,看着恶心,搓着却感觉上瘾。
几乎把全身都搓下一层皮来,看着皮肤终于露出了本色,罗锋感觉舒坦了许多。
桶里的水已经脏的跟墨水一样,上面还飘着层油渍。
换掉脏的不能看的水,重倒满。
这回罗锋拿出事先弄来的灶灰洗头,灶灰就是草木灰,在没有洗水的时候,这东西还是有不错的清洁头的作用的,特别是能去油。
使命的揉,使命的搓,搓到满头长起泡泡,再反复的洗,洗到后面已经感受到原本粘结成块的头终于一散散滑散,感觉不到油腻。
连洗了三桶水,罗锋才终于擦干净身体,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衣服很旧,打着补丁,洗的白可却十分干净。
换上这身衣服,甚至能感觉衣服有点点偏小。
这套衣服的式样是寻常百姓的穿着,上身是件齐膝的大袖衣,下身则是一条腿管裤,面料是麻布。
这种衣服式样称为褶裤,是自南北朝以来最流行的服饰,从贵族到百姓再到军人,都有这种服饰,只不过略有区别,比如贵族会在褶裤外加袍裳,他们的大袖衣的袖袍也越加宽大,而军人的袖袍更加窄小。
像罗锋这样的平民,便是直接穿着褶裤,衣袖很小,不会有多余的面料来宽袍大袖,裤子的腿很肥大,也俗称大口裤,在膝盖那里还会习惯性的要绑个绳带束缚。
虽然天已经变凉了,可穿的依然还是单层的,还没穿夹袄。
走到院子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似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散着自由的呼吸。
“哥,我帮你梳头。”
小妹看到罗锋披着湿出来,连忙拿着把木梳上前。
“好。”
小妹拿的梳子十分的细密,这种梳子又称篦子,是对付虱子的好东西,虱子很难过过那细密的梳齿,会被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