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救救我!
他看着沈权的脸,脑海里响起早已被他抛之脑后的求救声,一声声,都像是尖锐的刀子刺在心窝上。
他身侧的手一直在抖,此时要是有个恨他的犯人出现,他恐怕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权从床上下来,光着脚一步步走过来,他脸上带着笑容,可望进他眼里,又知道他并没有在笑。
沈琥突然痛苦极了,他捂着脸半蹲下来,死死咬着牙,他看懂了那笑容。
胡平凡——也是那样笑的。
他拼了命的想抓胡平凡,甚至常常抱着极端的恨意去对付犯人。
——这个世界要是没有你们,言叙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死?
可结果是什么,他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疏忽和不信任,成长为了另一个胡平凡。
沈权见沈琥蹲下,脸上的笑容褪去,又恢复了本来的漠然。
每个孩子出生时候都是一块空白的画板,第一道色彩,是家人给予的。
我有家人吗——沈权躺在消毒味的病床上,有时候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有吗?
有吗?
时间久了,那块画板就被搁置在一边,布满了灰尘,无人问津,甚至连主人也忘记了它的存在。
“我从医院出来后,就找机会去另一家权威医院诊断,得出来的结果是我没病。”沈权开始讲述过去,不带多余的情绪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人想象他当时多震惊,崩溃,愤怒。
沈琥抬起头,沈权看懂了他的眼神,说:“我当时找过你,但是我还没开口,你就用上了电击。”
“理由是老师反映我在校和其他同学不合群。”那是沈权出院后,第一次尝到由沈父主导的痛苦。
“对不起。”这是沈琥如今唯一能说的话。
这三个字无法在沈权心里留下丝毫痕迹,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接着说:“当时我准备致命的药,想着如何在实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下杀死你。”
沈权弯着唇:“你能活着,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痛快的死去。”
“我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去查清楚一切,归根究底,我是因为流着你的血,才承担了这样的命运。”沈权嘴角的弧度加深,如果让他选一种死法,大概他会选择把鲜血放干这样的死法。
他为什么会有沈琥这样的父亲?现在的他不会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但是当年的他时常会想,他是不是被神明惩罚了。
王书想让他杀死沈琥。
胡平凡想把他培养成杀手。
沈琥想让他成为正常人。
围绕在身边的恶念让沈权常常在睡梦中无法喘息,像是随时溺死在黑暗又冰冷的深海里。
是恨和不甘化成了一条细绳,让他伸手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