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笛耍赖,“床上运动也是运动啊!”
“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
“奥运会没这项目。”
吴笛想象那场面,转身把脸埋进祁昊的胸膛闷笑,笑够了才说:“你今天像变了个人。”
“嗯?”
“态度热情,服务周到。”
祁昊撑起脑袋端详吴笛,“不是嫌我不会撩么?”
吴笛被逗乐,“伤自尊了?”
祁昊伸出手,手指沿着吴笛的脸庞游走,难得语气和动作都很轻柔,“怕老婆给人骗走了。”
吴笛噗嗤笑出声,“你当我三岁小孩,给颗糖就跟人跑了?”
“也许这颗糖特别合你口味呢?”
吴笛被他逗弄得痒,捉住他的手,叹口气说:“后院起的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灭干净呢,哪有心思想别的。”
祁昊反手抓住她,两人十指交缠,静静相依。吴笛另一只手悄悄挪到小腹上,浮躁忽然消失了,久违的踏实感涌上心头,脑子里澄澈清明,一个温柔的想法浮上心头,再生一个也挺好。
许明俊很久没梦见前妻了。
梦里,他又回到大学校园,黄昏,他和前妻并肩坐在那片绿意葱茏的草坪上,前妻指间燃着根烟,许明俊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点上的。
他把烟拔了,嘟哝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
前妻转过脸来,搂住他的脖子亲他,带着一嘴烟味,两人笑闹着,前妻清脆的笑声穿透梦境直抵现实,把许明俊闹醒了。
醒来时,耳畔的笑声也随即消失,一室寂静,九十平米的两室一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帘是橙色的,不怎么挡光,他眼睛睁开又闭上,光线太亮。他在这间租房里才住了几天,各方面都还不太习惯。
他再次睁眼,捞起手机看时间,六点半,还可以再赖会儿床。
梦里的惆怅仍在心头盘旋,他坐直身子,拉开柜子抽屉,找到烟盒跟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一个人住有一个人住的好处,想干什么都无需顾忌。在北京,逢儿子在家,许明俊就没法睡懒觉,更不敢大早上抽烟,怕儿子学样。
他22岁娶妻,是他们那一届同学里结婚最早的,也是头一个当爸的——结婚三个月后儿子就出生了,他和前妻是奉子成婚。
大三那年,两人相识于摄影社,一见钟情,很快陷入热恋。虽然爱得如胶似漆,但谁都没考虑过未来,总觉得还遥远。
许明俊还是挺注重避孕措施的,但年轻人在一起难免有头脑热而身无防备之时,临近毕业,前妻告诉他怀上孩子了。
许明俊听完直呆,“怎么会?不是,不是叫你买事后药吃了吗?”
“忘了。”前妻嘟哝,“你说怎么办?”
许明俊心乱如麻,“你说呢?我听你的。”
“那就……做掉吧,你陪我去吗?”
许明俊自然职责所在。准备充分后,他带女朋友鬼鬼祟祟去了医院。坐在妇产科外等候时,不知哪里传来鬼哭狼嚎,把许明俊听得后背直冒冷汗。
做完手术出来的女子两腿蹒跚,哭哭啼啼,许明俊看得受不了,拽起女友就往外跑。
“不做了,我们结婚!”
婚后的日子复杂难言。
前妻是个好情人,清脱俗,风幽默,脑子里塞满古怪奇的念头,许明俊觉得她像个魔术袋,你永远猜不透接下来她会掏出什么给你看。
她也很努力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然而这两重身份并非每个女人都能胜任,尤其是母亲的角色。在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就被迫去照顾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儿,其手足无措可想而知。
头两年,前妻经常陷入精神崩溃的状态。两家大人先后来照顾过这个小家,都因前妻暴躁的脾气拂袖而去。
许明俊也尝试帮她,拒绝一切社交邀请,下班就回家,照料宝宝,干家务,做饭,周而复始,像个机器。时间长了,他也觉得累,有点后悔当初的草率,也许他俩都不适合为人父母。
他们经历过无数次吵架、冷战、崩溃、复合……几乎每一次都是许明俊主动认错,不管到底是谁挑的头。
就这么磕磕绊绊度过了艰难的两年,儿子长大点了,会说话会逗人笑,不再是个只知索取的小恶魔,许明俊感到欣慰,过去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再后来,儿子可以送进幼儿园了,许明俊更是长舒了口气,前妻得以从育儿中解脱出来,有了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
前妻毕业后一直没工作,她立志要当作家,花四五年时间写了本书,讲校园生活的,出版了,虽然销量极差,许明俊还是替她高兴,满心期待着她会出第二本,第三本。
儿子七岁上小学,前妻突然提出离婚,许明俊问她为什么。
“我受够了!”前妻抚着额头向他哭诉,“我什么都写不出来!我被困在这里了,快要干涸而死!明俊,我现在懂了,我根本不适合结婚,我不想再继续过这种日子了!”
离婚后,前妻打包行囊独自上路,她要去墨脱,去塔希提,去一切她憧憬过的地方,永远在路上才是一个作家应有的生活方式。
许明俊定期会收到前妻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春节她会赶回家和父子俩团聚,身上沾满异乡的气息,但眼里重注入奕奕的神彩,不再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奄奄一息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