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很美好,山谷宁馨美丽。不弃支着脑袋呆呆的望着蓝天出神。她不愿意和陈煜因为莫若菲结下心结。一个多月,那个在这一世拥有了财富美貌家世的山哥还活着吗?孤寂感曼延开来,回想前世恍然如梦。不弃甚至觉得前世是一个梦,离她很远。
她回过头看陈煜,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她暗骂一声狡猾。不弃明白,如果她不说,陈煜也不会逼她。但他偏偏用这种不问给她压力。
“我小时候跟着九叔讨饭。”
陈煜眼皮跳了跳。
不弃心里暗叹,看吧,谁说他不在意?她懒洋洋的说道: “药灵镇的人都说我聪明。莫若菲十岁掌管方圆钱庄,被誉为神童,经商天才。我呢,才一岁,小细腿走路还趔趄呢,就能唱莲花落,两岁就知道该怎么去讨人欢喜讨饭了。两岁之后,九叔闲得每天可以坐在桥头晒太阳,我比他更有才。”
陈煜怵然动容。一岁,他都记不得自己在干什么。两岁,他模糊有记忆被一群人侍候蓿,连出恭都有太监替他擦屁股。三岁吃饭都有嬷嬷喂。真正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学会自己穿衣裳,都是母亲去世之后的事情了。
不弃白他一眼继续:“快六岁时,九叔冻死了。我不像别的小孩,守着他哭一晚,跟着冻死。我爬进了刘大娘家的狗窝。有奶就是娘啊,衔着阿黄的奶头就吃。阿黄可不是善茬,其实我摸着它的颈下皮毛挠痒痒拼命讨好它,脑袋在它怀里拱来拱去。让它觉得我没有危险,以为我是它的崽。哪怕是穷人家的孩子也不如我吧?”
陈煜的手紧了紧,不想再听下去。
不弃笑嘻嘻的说道:“知不知道我哪来的本事?都是山哥教我的。他收养了我,养大了我。”
陈煜眉心一皱:“他那时就找到了你?还让你一直留在药灵庄?是他掌管了方圆钱庄之后?”
不弃沉默了下,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不知道父母是谁,车站人很多,没一个认识。我害怕,缩在墙角哭。他和人打架,被打得鼻血长流。他一直躺在地上,很久才爬起来。他看到我的眼光凶得很。我手里捏着瓶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我把那瓶水递给了他。他坐在我身边和我说话,然后说带我去找妈妈。
天都黑了,广场上人越来越少。他扔下我就走,我心里怕极了,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他就没扔下我,以后我就跟着他过了。我害怕他扔下我不管,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和他偷过东西,当过骗子。他喝醉酒总爱打我,我怕他怕进了骨头里。又离不开他。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就是不管他怎么对你,你还是斩不断离不了。一辈子都绑在一起。”
一根刺轻轻扎了她一下,有点痛,又不是很痛。牵扯着心脏传来酸楚的感觉。不弃望着天空说道:“你相信轮回吗?后来我们掉下悬崖死了。我们没有过奈何桥,没有喝孟婆汤。这一世一个成了世家子弟,一个成了乞丐丫头,前世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和他相认。因为他这一世多好。有无双的美貌,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了妈妈。我希望他这一世能过得好。别再因为我这个乞丐丫头想起前世所有的悲苦。我不恨莫夫人对我下毒。我也不恨他利用我,不救我。九叔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还要去打扰他?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穷也好富也罢,不偷不骗不抢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可是他就像白蛇喝下了雄黄酒,露出了原形,被东方炻抓起来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砍头?”
瞬间与莫若菲最后一面的情景全涌上心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救不了我。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东方炻喜欢你,别透露半点和这时代不合的东西。这里容不下异世的妖孽。”
“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东方炻。他没想到你还有能量独闯天牢劫人。但有人早已想到了。”
“她是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我死才劫天牢做傻事。莫家只剩下我和她二人,你放过她。我死便是。”
长街之上的不认识的黑衣人。站在柳青芜两姐妹中间的银老人。还有莫若菲细如蚊蚋的声音:“活下去。”
不弃淡漠的说道:“他说这里容不下妖孽。他对柳青芜姐妹和那个银老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要他放过我,他死就是。他要我活下去。”
不弃转过头,看到陈煜满脸的震惊。她嫣然笑道:“他是你们哏中的妖孽。
其实,我也是。那老头儿抓到山哥要杀他。他像法海收了白蛇,却漏掉了小青。
我去救他,你不生我的气。你觉得我对不住你。重来一次,我还是要选择救他的。轮回转世,他还是我的亲人。”
陈煜呆滞的望着她。不弃的话揭开了他心里所有的疑团,让他害怕。她的声音像浮在半空中,人在身边,却给了他触摸不到的感觉。
他的目光让不弃难受极了。他是古人,他不会接受的。不弃温柔而伤感地说道:“大侠,你要为民除妖吗?”
她微扬着下巴,眼神倨傲。眼睛里噙着一份淡漠疏离。
大侠,你要为民除妖吗?她的话震得陈煜蓦然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拉过不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下又放松了,仿佛随便他怎么处置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