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适时的表达了她意见:“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啊!肥而不腻,卤香四溢。”
她手中的筷子准确的又挟起了一块豆腐送进了嘴里:“高汤煨的豆腐,太嫩了!”
“啊,好肥的蟹啊!真好,连壳都不用掰,太体贴了!”
“豆茅里还塞了火腿?啧啧,手巧工细。”
“鲜松茸粥!哇,这么多好吃的,也不怕撑坏我了?他可真是的!”
最后这声娇嗔出口,陈煜已气得手足冰凉,想也没想走过去拿起油纸包往窗外掷去。一言不拉开舱门转身就走。
不弃撇了撇嘴:“小气。”
陈煜猛然回过头,又气又怒。
“好走不送!”不弃喝完最后一口粥,拍了拍肚皮,悠然地瘫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他见不弃眼角微挑,清亮的眼睛里露出挑衅的神色。她摆明就是故意气他!陈煜忍不住挫了挫牙,有股摁着打她屁股的冲动。终究这里不能久留,陈煜瞪了不弃一眼,转身就走。
陈煜的身影在舱房外一晃即逝,不弃这才走到窗边往外看。明月映得江面银光鳞鳞,她住的是二楼,陈煜那么用力,包着鸡腿的油纸包肯定被扔进江里了。不弃惋惜的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江面懊恼。
她突然转过身,端起那盘沙棘果毫不吝啬的全倒进了江里。这才露出笑容喃喃道:“这下你总高兴了吧?”
她头顶舱房中,东方炻正面窗而立,手里握着的那个油纸包被他抓变了型。陈煜用力掷出鸡腿时,他手中一道黑索已然抛出卷住了油纸包。他还没高兴多久,楼下窗口又有动静,点点沙棘果被不弃洒倒在了江中。
黑凤眼瞅着东方炻唇边展开的笑容凝固如冰,身上散出阵阵冰寒。黑凤垂下头轻声说道:“朱姑娘胃口不错,送去的饭菜都吃完了。”
东方炻一怔,眼里的冰寒渐渐褪尽。他随手将那个油纸包扔向窗外,转过身接过黑凤递过来的热帕擦干净油腻的手,微笑道:“这丫头自己饿坏了猛吃,还怪我要撑坏了她。送壶女儿茶去。记得用江心水沏。”
“是!”黑凤松了口气,转身就去张罗。
等到舱中无人,东方炻脸上才泛起股淡淡的伤心。他喃喃自语道:“沙棘果还是不如鸡腿香的。朱丫头,你还会说些什么话来伤我的心?”
他坐在椅子上,桌边立着根盘龙灯柱。楼下没过多久就传来小虾回来的声音。声音虽小,却仍清晰可闻。东方炻伸手握住灯柱转动,关闭了声音出口。他的手指轻弹,熄灭了灯火。月光自窗户洒进来,静静的照在他身上,耳旁唯有江水拍打着船只的水声。
隔了良久,东方炻睁开眼睛,轻声呼道:“黑凤,掌灯。”
早候在舱门处的黑凤应声而入,点亮了灯。他看到东方炻神采奕奕,脸上没有半点不豫,不免诧异起来。
“出宫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
“去请朱姑娘。我在船顶相候。”东方炻吩咐道。
“是。”
中秋过去不过几日,明月仍圆,高悬于夜空中。
楼船船顶是方平台,中间竖有粗壮的旗杆,高高飘起黑色龙旗。此时船已经接近中州地界,进入了东方炻的势力范围。除先前环护楼船的数十只小舰之外,又有数只自中州水军大营赶来的舰船前后相护。岸边禁卫军随船护翼。
带着小虾登上船顶之后,四周空旷,江风烈烈。不弃不解的远眺,看到岸禁卫军点起的火把如长蛇飞舞。周围舰船上灯笼星星点点,衬着明月大江甚是美丽。
一只响箭射出,吓了不弃一跳。紧接着她瞧见无数孔明灯在四周冉冉升起。一串串一行行像吹散了的蒲公英,飘洒出柔弱的羽状种子。繁星点点美不胜收。
“真漂亮!”不弃仰着头啧啧称赞。
小虾轻叹了口气,注视着缓缓踏上船顶的东方炻。
他披着白色的纱袍,披了件软缎的披风,玉冠扣顶,脸清秀俊彦。他看向不弃的目光如此深情,让小虾难以出口破坏此刻的气氛。她禁不住想,如果看到这一幕,陈煜会做何感想?
“朱丫头,想放烟花不?”东方炻笑眯眯的对不弃说道。
不弃眨了眨眼睛,再笨的人也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东方炻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接过黑凤手里的香道:“很漂亮是不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总要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还不让我动手,实在无得很。”说话间,他已拂开用油布盖着的烟花,俯身点着了引线。
乍红乍绿的光影耀亮了夜空,银花如雨缤纷洒落。江水倒映出绚丽繁华,不弃微偏过头悄悄的看东方炻。他仰着头,脸上的笑容纯真如孩子。
东方炻对她眨了眨眼睛:“当皇帝也有一些好处。”
不弃忍不住笑了。
天上的璀璨都溶进了她的眼中,黑夜中清亮无比。东方炻轻声说道:“本来是想在五湖上放给你庆生的。我来得迟了,苏州城还不是我的地盘。只好现在补过。”
不弃感动得连声说道:“谢谢你。这样很好,在五湖上这么大手,总会提心吊胆的。”
东方炻眼睛一亮:“你真的喜欢?”
不弃坦然说道:“没有人会不喜欢。”
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话。他想要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喜欢。东方炻心头微黯,脸上笑容半点不减,声音越柔了:“朱丫头,明天陪我一起吃饭可好?别怕,我不会再逼你守什么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