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酣畅淋漓的胡人们兴奋的扬起了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声接一声的响鞭。
马蹄夹裹着尘土漫天飞扬,像风暴卷过大地。
冲进雪山夹峙的峡谷平地,只要出了峡谷,前方百里外的草原就是达度的营地。
雪山连绵起伏,有的峡谷宽达百丈,窄处只容十人并肩而过,地形像串起来的葫芦一般。凡宽处,大队人马必放马奔驰,窄处必先令三千先锋探道。贺鲁并不莽撞。
三千先锋平安过了窄地。眼看着贺鲁的主力像蚂蚁似的从狭窄的葫芦口汹涌涌出,杜燕绥轻喝了声:“放!”
四周响起了闷雷声,被推倒的山石轰隆隆的滚下,火油被一瓶瓶摔进了队伍,一轮火箭过后,峡谷里燃起了浓烈的黑烟。雪亮的铁制箭矢划破空气,嗖嗖不绝落下。
贺鲁的队伍尾巴像被蝎子狠狠的叮咬了一口,倾刻间混乱起来。
“后方有埋伏!”胡子叫嚷着。
火油里夹着狼粪,黑烟冲天而起。主力已经通过了葫芦口,只要往前,就会顺利到达一马平川的达度营地。
贺鲁嘿嘿笑着:“狼烟传讯,袭我后路,想来个前后夹击!传令,领五千人先灭了后头那群不知死活的狼崽子,再慢慢嚼了达度的骨头!”
尽管占据了险要,尽管探营都是以一当五的好手,也敌不过嗷嗷叫着,不知死为何物的胡人。
达度领了兵来攻,这边贺鲁也占据着峡谷入口凭天险抵抗。
只有三千多人,等到山石推尽,箭矢用光,就只能全体上马真刀真枪的拼了。
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抵抗拖延着时间,看着风从温暖变得寒冷,看着日头一点点的沉下群山。空中已升起一弯淡淡的月。
耳边那些丁丁当当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上马!”杜燕绥干涩的喝道。
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国公府三百亲卫利索的翻身上了马。浑身浴血的探营士兵也上了马。弓仍背在身后,箭囊里已空空如也。探营的兵将无一例外的都握着柄雪亮的长刀。再看跟在杜燕绥身边的三百亲卫,人人还刀入鞘,从负着的枪袋里抽出了一杆飘着血红樱簇的烂银长枪。
“昔日的天策枪!”有人惊呼了起来。
荆楚挺直了胸,望向手持长枪的杜燕绥:“孙少爷,下令吧!”
漫山遍野的胡人怪叫着朝山上涌来。杜燕绥扭头望向远方,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远方扬起的尘烟。那黑暗中似闪动着红色的旌旗,让他瞬间感觉到心在抽搐,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终于等到了。
杜燕绥长枪指向远处,大声说道:“咱们的援军到了!咱们已经拖住了贺鲁,剩下的事就交给咱们的兄弟了。命乃天授,活着回去立功受赏吧!”
一句活着回去立功受赏激了所有人的斗志。
探营的马都是百里挑一,此时从高处纵马冲下去。国公府的枪马队在前。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挥动,顿时给后面的探营开出一条染血的通坦大道。二千来号人像开了闸的洪水,马借地势气势如虹。顷刻间就撕出了一道口子,冲破了贺鲁的队伍,朝着南面奔去。
戈壁大漠地势开阔,唐军队伍来得快。杜燕绥领着人刚冲出去,唐军已进了雪山峡谷。胡人观察烟尘就知道队伍有多少,达度挥舞着胡刀嗷嗷大叫:“唐军援军到了,杀贺鲁!”
贺鲁一看小股唐军从山上冲出了重围,后面又涌来了至少两万人,心头一慌,叫道:“冲出去!”
他的人也不少,朝着葫芦口外冲开了达度的防线。
萧将军带着人趁势咬着贺鲁追了上去。
照计划,杜燕绥带着三百亲卫队与探营冲出去之后,如果分散,就自去唐军自葱岭往北进攻的大部队汇合。
除了小部份探营跟了上来,他身边就只有三百亲卫队。跑了大半时辰,队伍才缓缓停了下来。
荆楚点了数,低声禀道:“一共五十七十三人。亲卫伤亡三十八人。往南二百里是真珠河,等过了河,再走五百多里就是乌孜别克山口。山口外是葱岭。只要到了山口,就能和咱们的队伍汇合。”
杜燕绥提起精神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之前渡过真珠河。”
深秋,岑三娘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大的惊人,起个身都有点吃力。她经常躺下,视线就被隆起的腹部挡住。
这时候又没有剖腹产,岑三娘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如果盆骨小,生不出来咋办?她愁的都不想吃饭了。然而由不得她。她只少吃了一顿,就饿得心慌,看到肉就像饿了几辈子似的。
怀是怀上了,头胎本来就是鬼门关。生不出来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结果武后赐的医婆和刘太医同时都做出了猜测:“少夫人恐怕怀是双生子。”
岑三娘眼睛一亮:“真的?”
医婆肯定的点了点头:“依老身的经验,这怀象极有可能是双生。只是生的时候大人要多受些罪。”说到这里她又赶紧补了句,“少夫人放心,只要有准备,就无大碍。”
杜燕婉早出了月子,抱着女儿搬回杜家来住,邹氏和宝儿也跟了来。杜家前所未有的热闹。
听到医婆说岑三娘可能怀的是双生子,杜燕婉喜的眉开眼笑:“祖母肯会欢喜。杜家人丁少,就盼着你多生几个。三娘你可真会省事,一年生俩,两年生四个,三年生三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