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推开得有些突然,但夜琅邪在摔下去的瞬间便反应过来,身体微倾,脚尖在树干上轻轻一踢,身体如蝴蝶般翩然飞起,长臂一扫,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楚绮罗,身体一旋便在另一树枝上落定。
只是如此一来,之前再多绮旎此刻也化为虚无,楚绮罗扭脸不看他,压制着自己的羞涩,强装出冷漠的表情:“王爷若是思慕春光,前边就是临县,听说怡花楼里边各色美人都有,王爷可尽情享用,何必为难属下。”
“怡花楼风光自然甚好。”夜琅邪正欲怒,眼角扫到某个青色身影,心情飞扬,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只是不及绮罗半分甘美。”
……
这个,这个无赖!楚绮罗恨恨瞪他一眼,扭开脸懒得理他。
夜琅邪心情却是极佳,不但测出那背后之人是谁,还意外得到了奖赏,他的笑容渐渐扩大,邪肆魅惑,却在看到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紫色烟花后敛了笑:“走吧,娘子。”
还没来得及怒,身体已经腾空飞起,两人身体飞转,不过转瞬便回了营地。
刚落地,楚绮罗便觉得气氛有点诡异。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众人凝重的神情,也不是因为火光飘摇中夜琅邪蓦然冷硬的俊美容颜,而是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伍沉欢神色凝重:“爷,虫鸣声绝,幕谋士觉得情况有异,属下已经信号,命所有侍卫唤回,但是尚无人折返。”
淡淡挑眉,夜琅邪沉吟片刻,神色自若地席地而坐:“再。”
连着了三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夜琅邪却还是不动声色,他拍拍袖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指柴堆:“将火烧旺些,夜间颇凉。”
他哪里会怕冷?虽然这命令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众侍卫还是依言沉默地将柴枝扔进火堆,不一会,几簇火堆都燃得红烘烘了,照亮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也照亮了一定距离内的林间近况。
当众人扫了一眼四周后,终于明白了虫鸣尽绝的因由。
一种奇异的烟雾袅袅围绕在四周,将他们包裹在内,看不到外界,也探不出虚实。
“凰鸣阵。”幕子衿猛然站了起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四周响起一阵嘎嘎阴寒笑声:“幕先生也觉得不可能!哈哈!”旁边立即响起无数回声,仿佛有很多人在重复他的话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极为刺耳。
那人一直在笑,声声不绝,回声越来越大,刺痛众人双耳。
楚绮罗抬眸看了眼天空,微微一笑,夜琅邪立即回眸看向她,以眼神询问,楚绮罗和他对视,轻轻点头,伸手指指侍卫背上的弓箭。
夜琅邪伸手取了弓箭递给她,她却并不接,从袖中掏出包药粉往上面挥了挥,便示意他自己拉弦,在他拉到满月时她抬起一指,将箭尖拨往东南方。
她指尖停驻的一刹那,夜琅邪往箭上注入五分内力,悄然一松。
淬了毒的箭如光般飞了出去,笑声嘎然而止,得手了。夜琅邪手指微动,弦上已搭三根长箭,楚绮罗微微摇头,抬高声音朗声笑道:“寨主手段果然了得,这是诈尸了么?”
“你都没死老夫怎么能死!云萝,你以为你更名换姓老夫就不识得你?你毁了我的寨子,我便拖了你们三百人殉葬!”
寨子,寨主?夜琅邪微微皱眉,这人是谁?身侧夜廷羽啊了一声,凑近轻声道:“我上回听那刺客说过楚绮罗用计覆灭了黑云寨……可能……”
“没错!老夫便是黑云寨寨主!我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云萝,便是你再多良计,也得困死在这凰鸣阵中!哈哈哈哈!”声音却不复方才尖锐,显然是受了伤的结果。
楚绮罗一指竖在唇间,以唇语道:这阵法会使声音扩大许多倍,不要轻易说话。
见众人了悟地点头,她冷哼道:“你暂且得意罢,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只要等你毒,我想离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想离开?哈!老夫如何会死,只要等……”后半句猛然顿住,他低低哼笑:“等着吧,等着。”
他在等。
夜琅邪眼眸微沉,抬起树枝在地面轻轻拨出寸许平地,划出几字:可有解法。
幕子衿和楚绮罗肃穆对视,缓缓摇头。幕子衿扯了一截树枝划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这凰鸣阵内机关重重,他们是如何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将他们关在里面的?而且时机如此精准,刚好将离开的夜楚二人困在里面,将众人一锅端了。
而且凰鸣阵下无完卵,他为何迟迟不进攻,反而说要等?他在等什么?
伸手接过他手里树枝,楚绮罗重重划道:等主谋。
这主谋会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出来。夜琅邪皱了皱眉,不可能是太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回京,也不可能是父皇,既要杀他,又不肯让别人杀他……他想到了一个人选,眯起眼睛,沉沉地笑。
“夜琅邪!楚绮罗!出来!”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思考,外面很快响起那寨主兴奋的叫嚣声。
两人对视一眼,夜琅邪散漫地道:“这里没有外人,何必遮遮掩掩?有话就直说吧。”他顿了一顿,故意吊人胃口般拖长声音懒洋洋地笑。
“母后。”
空气凝固了。仿佛连火焰都失去了温度,夜廷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低涩艰难地反驳:“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廷羽。”一声高贵不失柔媚的声音响起,林间微动,烟雾四散,火光照亮来人花容月貌,丹凤眼,翠眉朱唇,正是雍容华贵的月殇皇后。
应该是来得有些仓促,她并没有着厚重宫装,而是穿着简单朴素的普通长裙,眉眼清淡不若素日浓妆:“本宫倒是好奇得紧,琅儿你是如何猜到的?”
她就淡然站在那里,并不惧怕他们人多,因为他们在阵中,只要她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启动阵法将他们置之死地,他们都各自心里有数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