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谋士也无需瞪我。”楚绮罗淡漠如水,似笑非笑:“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在,本谋士头脑如何在列各位亲身体验,一问即知,智慧这些东西,便是我想吹也吹不起来。”
是的,是她献计用山贼陪衬,轻易便吸引了城中大半兵马,是她建议从东南城墙翻入,不失一兵一卒便混入城中,是她临走一策,将太子一伙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他们现在才安全无虞。
众侍卫目光交汇,各自慎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不掩对楚绮罗的赞赏。这毕竟比强攻枫城来得代价小太多了,不是么?没有人天生愿意喊打喊杀,动不动血流成河,能智取何必强夺?今日杀人明日便是被杀,能少造一分杀孽便是少一分罪恶。
见众人点头,幕子衿抬眸看向至今没有表态的夜琅邪,后者似笑非笑敛眸垂鞭,好像正在欣赏这如画美景,明显的置身事外的神情。幕子衿咬牙低头:“幕子衿,领教。”
这便好了。两人身份从此不相上下,再不会出现他自侍甚高俯窥着她的情况。楚绮罗抿抿唇,不动声色淡泊一笑:“不敢。”
林间忽有异动,树枝轻移,众侍卫警觉持剑而立,自觉地将两个不会武的谋士护在最中央,副侍卫低喝:“谁!”
“你大爷我!”夜廷羽黑着一张脸踹开树丛,丝散乱,衣裳破损,形容有些狼狈。身后跟着冬灵和一列侍卫,冬灵自动去了楚绮罗身边,侍卫们虽然也有受了伤的,但明显比夜廷羽要好得多,楚绮罗不禁有点奇怪。
她盯着夜廷羽看了看,他虽然狼狈了些,但身前却是完整无缺的,尤其是那厚厚毛毡……她明白了,想来这夜廷羽竟是拼了自己被划伤也忍了,只求不让奕儿受一丝伤害……
仿佛要验证她的想法一般,夜廷羽怀里一耸一动,竟然钻出一只小手,也算他厉害,他后背都没几块好布了,但是胸前却护得死死,奕儿竟然毫无伤,挥挥小手:“热,我要下来。”
夜琅邪伸手接过,奕儿立即缩回手动也不敢动了,只是夜琅邪冰寒俊脸抱着一大团毛毡的模样有点滑稽:“伍沉欢呢,他没来找你们?”
“伍沉欢?鬼影都没见到!马车呢?怎么什么都没有?这林中竟然还有毒物!本……”
“毒物?”夜琅邪皱眉:“受伤没?”
“没有。”夜廷羽也是一脸莫名其妙:“这朴虎林不是只有猛兽么,何时有这毒物了?”
“人为。”楚绮罗想了想,有些东西他们身在局中看不清,可能虹衣青衣会比较清楚,掏出腰间短哨轻轻吹了吹,便静待青衣虹衣的到来。
忽然听到旁边一轻干咳,楚绮罗挑眉看向幕子衿,他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夜廷羽,缓了好一会才算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行礼:“幕子衿参见……四皇子、六皇子殿下。”
也怪不得他惊讶,楚绮罗也纳闷着呐,这一趟只是夜琅邪一人被贬离帝京,他们怎么也出来了?
明白他的疑惑,夜廷羽解释道:“本王送皇弟去雅桑。幕卿,久仰大名。”抬眸扫他一眼,也挺意外的,幕子衿怎么头白了?不过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懒得多问,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风声响起,虹衣青衣踏竹而来,翩然落在楚绮罗身边。虹衣扫了眼众人,并不以为意,只一把扯过楚绮罗:“绮罗,你如何会与夜琅邪在一块的?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吗?”
这声音比较大,倒不像不想像别人听到,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的一般……楚绮罗察觉到夜琅邪不悦的视线,有些尴尬地扯扯她的袖角:“我到他手下做了谋士,我这回出来得极为匆忙,也没有与你们道别……”
青衣原本沉静站在一旁没有吭声,见她说道别,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们要去雅桑,我们也会去,不用道别。”
“不。”楚绮罗垂眸,垂下眼底的感动与暗藏的锐利:“此行与王爷为伴,定会平安无虞,我不想违背师父遗命,青衣大哥,你们都有要事在身,不要为了我绮罗一人牵绊,这样我反而无法放开过往。”
她既然投在夜琅邪名下,如果再让他们跟着,第一是告诉别人她不信任夜琅邪,第二是她自己也会束手束脚,毕竟朝廷纷争不能和江湖有所牵绊,无论以后怎么样,她都不能将傲剑山庄牵扯进来。
但是青衣和虹衣并不这么想,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苦笑。过往。楚绮罗真的决定放开过去了,从前的欢欣快乐,她都决定放弃,因为她心中有恨,她的过往被她一径抹杀,从此,她的过去只剩了悲伤以及苦痛。
楚父之死一日不解,她一日不得解脱,就算带她离开了这些阴谋诡谲,她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心性,因为她在恨。她现在的清雅淡然都只是表象,只有等她恨意尽消,她才能真正放开,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只有那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云萝。
虹衣还想劝她,青衣却抱剑上前,微微一笑:“保重。”
笑容浅淡,含着无法诉说的忧伤,他知道自己这一放手,从此与她便是天涯海角两相隔绝,但是,他愿。他会等待,直到她将过往放下,回到他身边,然后他会许给她凤冠霞帔,一生幸福。
他抬手,温柔地抚过楚绮罗日渐瘦削的脸颊,轻声道:“累了,就回来。”
“恩。”楚绮罗笑容满满:“我会回来。”看着青衣的眼如何不知道他是何心境?但是他的情,她还不了,所以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拿下他的手。
青衣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淡雅如竹:“你叫我们来是想问这林中毒物吧?”见她点头,他皱了皱眉:“是毒王在练毒,不过他只在林中放,路上还是安全的,你们一路往东,不会有危险。”
“你们有没有见过伍沉欢?他带着一队山贼。”
青衣细细思索片刻,凝重地道:“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