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羡慕到眼红都无力,他根本却没当回事,既不肯加入母系这边庞大的家族产业,又不远不近地与父亲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回国后揣一不大不小的风险投资老老实实地挖自己的第一桶金,只用了五年的功夫就把公司的规模扩了上百倍。
固然他的背景使他甚少遇上大的阻碍,但她一路陪同他走来,他究竟如何成功,她看得最明白。
从理论上讲,世间万物总要讲究平衡,有得必有失,可郑谐这样的完美无瑕又顺风顺水,韦之弦只能感慨一声,他的祖上为他积德可谓足够厚重。
而且与那些她司空见惯的锦衣玉食的将大好青net全部蹉跎于吃喝玩乐的公子小姐们大不相同,郑谐的生活十分健康,饮食讲究,坚持锻炼,作息规律,有一点军人作派,而事实上他并没当过兵,至多从儿时起习武多年,少年时代的假期又总在训练营中度过。
如果非要给他找点碴,那么好吧,他可能有一点感qíng缺陷。
其实郑谐绝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他不太容易被美色打动,对待时尚的妙龄女郎与街角老妇的态度没什么两样。
可是他又有很多的女友,在上司自己口中,被称作&1dquo;女xing朋友”。这些女xing朋友连他自己都分不太清谁谁,常常需要她查备忘录。
因为他总是换,通常又是成批的换,就像公司定期招见习员工一样,与服装布季节保持同步,一季度一换,从没有谁的任期过三个月的见习期。
这些&1dquo;女xing朋友”各司其职,有宴会女伴,其中又分盛大宴席女伴与普通饭局,有游玩女友,甚至有专门用来应付长辈的女伴,即专门用来帮他抵挡七大姑八大姨突如其来的相亲安排。
郑谐是个高手。他看起来总是在同时与几名女xing&1dquo;jiao往”,却从来无人哭,无人闹,无人兴师问罪。除了进退合宜,分寸得当外,韦之弦觉得,他识人也很准。
韦之弦将那些公司编外人员的名字一一记录在案,比如:刘海琴小姐喜欢浅蓝色、guccI,歌剧和粤菜;孙晓琳小姐会日、德两国语言,食素,动物保护主义者。因为郑谐自己从来记不住,总要韦之弦尽职地提醒:郑总,今天陪您出席李总夫人生日宴的是楚小姐,她不吃海鲜,最怕别人说她胖。
当然,礼物啊鲜花啊甚至大多数的邀约啊,都是她一手包揽。至于约会之后他老板还做了什么,那就出她的管理与监控权限了,恕她无可奉告。
郑谐是个不错的上司,虽然要求很高,但对下属非常慷慨又亲和,付出与回报永远成正比,忠诚与所受尊重也绝对正相关,所以虽然她的很多工作看起来莫名其妙,但她做得心甘qíng愿。
她很奇怪,郑谐明明有好到了家的记忆力,员工名册看过一遍后,能清楚说出第o81o号员工的姓名和年龄,偏偏记不住他认识的女xing的习惯和爱好。哦,除了筱和和。
筱和和的大小事qíng,他总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虽然每次接到筱和和的电话和短信,他总是不耐烦,却又常常莫名其妙地,比如看着她刚为他的宴会女友备好的礼物说:这个和和会喜欢,换一套。或者第一次光顾一家饭店,签单准备离开时,突然对她说:让他们把刚才的那种点心装两份送给和和。
她必须承认,好命有很多种,不光只有&1dquo;衔玉而生”,筱和和也是令她连嫉妒都无力的其中一种。
郑谐一个人开车在路上慢慢地行驶着,雨仍然很大,搅得人心烦。和和在郊区就下了车,说要到苏荏苒家去抱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那一瞬间他很想拦住她,话涌到嘴边就只变成一句挖苦:&1dquo;你连自己都不会养。”
和和朝他吐吐舌头:&1dquo;大男人怕猫,真丢脸。”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途中接了哥们儿的电话:&1dquo;开的望乡口味甚好,服务员也水灵,聚一聚?”
&1dquo;没兴致,改天。”郑谐糙糙地断了线,拨电话给韦之弦:&1dquo;帮我在第七街公社订个房间,下午把我的所有来电都转接到你的手机上。”
郑谐在那家清净的会所里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时已是万家灯火,雨也停了,满天星光。
他试着拨了筱和和的电话,听到那边乱哄哄,和和说:&1dquo;我跟荏苒在夜市吃烧烤。”
他放弃了与和和一起吃晚餐的打算,自己打电话叫餐。
屋内花瓶里cha着香气馥郁的白色玫瑰。郑谐不喜欢鲜花的味道。他将那束花全拨出来打算丢进垃圾筒,想想觉得不妥,放弃了那个念头,让服务生拿走了。
郑谐很佩服和和母女俩,本来她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林阿姨这些年来过得积极又从容,从不提及当年事,仿佛那些事qíng根本不是生在她身上的。
同样从容的还有筱和和,除了因为父亲忌日的缘故,和和从小就没有大张旗鼓地过生日,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阳光而健康,从不曾觉得自己比别人缺少了什么,仿佛人一生下来就该没有父亲。
但是他却忘不掉,二十五年,当日qíng景依然历历在目,日久弥。这件事仿佛他自己的潘多拉盒子,他的所有不为人知的弱点,懦弱,胆怯,愤怒,怨恨,懊悔,自怜,都集于此,小心翼翼地藏着掩着,生怕被人现。而他的妈妈,也在那一次的事件之后一直体弱多病,直到离开人世。
那日郑谐与妈妈一起在百货公司的儿童玩具专柜挑礼物,因为他在幼儿园刚得到一朵小红花,妈妈也要奖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