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一凛,萧决想到自己邀林鸾单独外出,已是不合规矩。若又教人窥听到方才两人之间的谈话,出去宣扬,林鸾的闺誉便不必再要了。
暂时收敛起面上的笑意,萧决望着梅丛,声音微冷地呵斥道:“是谁在哪里窥视?给本王滚出来。”
梅丛之后仍旧静默,随着萧决的这番话,林鸾不禁亦望向了梅丛的方向。
半晌,正当萧决有些诧异方才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之时,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却忽然自梅丛之后缓步而来。
只见来人是一位容貌俊俏的小郎君,白皙俊秀,斯文清隽,仿佛青竹一般挺拔。待到走近,方才望到他一双乌润的桃花眼微弯,面容上的笑意浅然,端的是谪仙之姿,却又自有一番风流蕴藉的多情。
摇叹息一声,裴应揶揄地望着坐在石台上的林鸾与萧决二人,慢声笑道:“真是不巧,在下不过是想要趁着月色将临,踏雪寻梅罢了,却不慎撞见殿下正与佳人花前月下……”
萧决轻巧跳下石台,耳垂泛绯地打断裴应的话:“裴季和你少贫。”
裴应闻言,只是笑而不语。他的目光轻移,望向萧决身侧,同样自石台上站起身来的林鸾,先朝萧决迤然行礼,方才按捺下眼眸中一闪而过,稍显复杂的情绪,笑着开口道:“林二姑娘。”
对他眸中未能尽数收起的情绪似有所感,林鸾的目光稍显疑惑地向裴应望去,却见裴应已然侧眸,又去扫林鸾身旁的萧决,语气愈加促狭道:“哦,不,现在应唤林二姑娘为将来的安平王妃了。”
说罢,裴应促狭的目光,又扫向了林鸾。林鸾听裴应这般说,面上隐隐又有些烫,但与他久别重逢之喜,却冲散了那抹羞赧,林鸾的面容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裴应状若无意地懒散笑着,望着面前莞尔笑时,明眸善睐,清艳无双,依稀同他记忆与旧梦中温柔恬静的模样别无二致,只是全然消褪了稚气的女郎,好似漫不经心的模样。
听到裴应促狭的话,与言语中对林鸾的打,萧决下意识地维护道:“裴季和。”
裴应闻言,不禁挑眉笑了笑,语气愈加促狭地望了萧决一眼:“王爷怎还如从前一般,在下一同林二姑娘言语便要奓毛。果然,王爷对林二姑娘是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啊……”
他的话似调侃,似感慨,教萧决不禁亦回想起了从前,他们三个尚且是懵懂稚气的孩童时的那些时光。目光柔和几分,萧决有些失笑地说道:“还不是你从前总欺负阿鸾……”
裴应笑着摇了下头,一副“你果然仍旧如此,休要白费口舌解释”的揶揄模样。林鸾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禁浅浅一笑,为萧决说话:“裴侍郎莫要再取笑王爷与奴家了。”
裴应望着林鸾,笑着状似随口反问:“嗯?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林二姑娘为何会觉得在下是在故意取笑?”
潋滟的眼眸微弯,眼底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林鸾展颜笑着回望裴应。
面对这张明丽的笑颜,裴应下意识地敛了敛目光,神情散漫地低垂视线,耳中却仍旧不可避免,听到她温柔含笑的声音中,同样带着调侃之意。
“皇城风靡的话本子中,小王爷与看上去流连花丛,处处留情,实则却是以女儿身扮作郎君,一举考中探花郎的裴七姑娘裴莺莺的故事,便是我在清州,亦有所耳闻。裴七姑娘花容月貌,蕙质兰心,与小王爷郎才女貌,琴瑟和鸣,若说……”
卖关子一般,林鸾故意顿了顿口中的言语。而不再能听到那道婉转柔和的女声,裴应下意识地问道:“若说什么?”
林鸾便是在等他开口询问。唇畔狡黠的笑意愈深,她慢声拖长了语调,显见是在故意捉弄他:“若说一往情深,身为表妹的裴七姑娘与表兄小王爷方才是,一往情深呢,奴家这个路人甲何曾在这个故事中有过姓名?”
听她这般言语,裴应眼睫微垂,不觉微微一笑。
“林二姑娘如今倒是伶牙俐齿,不似从前一般了。”
萧决听罢林鸾这一番话,亦是笑着颔了下。他抬起一只手臂来,搭在裴应的肩上,温然清隽的笑容中,满是促狭之色:“阿鸾说的不错,裴莺莺,本王的好表妹……啊,不,是好娘子,你怎好意思取笑本王与阿鸾的?”
自己说罢这一番言语,亦是恶寒不已。萧决一面摇头失笑,一面道:“说这话,教人汗毛倒竖,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应侧头,面无神情地望着面前满面嫌弃之色的萧决,木着脸道:“萧决,将你的猪蹄从我的脖颈上挪开。”
见裴应同样被恶寒到,萧决一面收回自己舒展的手臂,一面温然澄朗一笑,摇头叹息道:“裴莺莺,你可真是冷酷无情。”
裴应继续木着脸,转身欲走,好似难以忍受萧决:“安平王殿下,在下先行告辞了。”
眼见裴应要转身离开,萧决正欲说些什么,长亭外,萧决身旁侍奉的内侍忽然小跑而来,略微气喘吁吁地摆手嚷道:“殿下!殿下!”
萧决收敛起面上的不正经,望着内侍面上的焦急之色,他不禁微挑了下眉,诧异问道:“何事?”
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内侍禀报道:“殿下,圣上要去宝殿进香,宫人们这会儿正寻您呢,您快跟奴才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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