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仁呢?谢乔特意提供了两个素材,说她心软到因为爱惜地上的蝼蚁,院子里的落花落叶都不许人扫,因为不忍心看着飞蛾扑火灭亡,身边的灯火蜡烛都要盖着纱罩。
就是这样的心仁。
对蝼蚁飞蛾都是如此,待人当然也是一般,顺着她这思路举一反三,谢姑母一日功夫便十分轻易的添了些看见白老媪行路辛苦,便将自个的车架让出啊,听闻某地遭灾,姜人流离失所便担忧的自己也不吃饭将口粮省出,变卖家私陪嫁饰也要安置这些来依附的流民啊……诸如此类的例子。
谢姑母不愧是读尽了谢家珍藏的才女典范,这些单拿出来这么尴尬刻意的素材,经过谢姑母的文采润色,便显得朗朗上口,璧坐玑驰,简直能够感动姜国。
这份赞歌,姬天当然也看过了,心中嗤之以鼻,面上也十分虚伪的夸赞了一番,没有一点阻拦的送去了乐府编谱。
不赞国君王道,聪慧仁德,只是编这些妇人之仁,便是当真能够传唱诸国,也就是哄几个黔庶民,有什么用?
但谢乔一开始想要的争取的,原本也就是这些黔庶民。
她需要姜国出现更多真正的民,王对应的应该是“民,”而不仅仅是依附世家的奴仆隐户。
当卢陵踏着远处的礼乐与鼓声行进章台殿时,看到的就是窝在榻中,自己续写赞诗结尾的谢乔。
上面这些内容都不是完整的,谢乔还打算在夹带私货,在最后结尾多加一小截,主要内容时,卫君苏栖率兵攻进姜都,原本想要凶残的大开杀戒,但因为见她这般仁德,心生敬重,又被她说服,制止亲卫不伤妇孺庶民。
甚至连苏栖主动退出姜国,都成了她的功劳。
姬天现在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瞬间失忆,忘了他被敌君赶出王宫的事,当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诗歌流传出去。
因此谢乔也压根没打算给姬天瞧,今天她就已经是姜国王后了,蛟公子的遗孤现在也已好好养在了谢家,这么几天功夫她还是等得起的。
等人死了,再慢慢润色好给乐府送去,先令人传去韩国,什么都不耽搁。
看着谢乔紧皱的眉头,卢陵行礼后便开了口:“章台殿内外都已藏好了弓弩,你不必担心。”
谢乔闻言抬头,回过神笑了笑:“我不是担心这个,拔了牙的老虎罢了,又有你在,有什么不放心。”
老实说,要是从前名正言顺,手握羽卫,还对她诸多忌惮的太子姬天继位,还称得上是一句强敌。
可现在,姬天已经被苏栖削成了残血不说,还满心认为她仍在失忆,一点防范都无。
那还有什么好怕?
谢乔方才之所以皱眉,其实是在嫌弃自己手上刚刚写出的诗句。
真是奇怪,她与姑母打小受的是一样的教育的,她的文采却简直差的过分!
明明都是同样的虚伪内容,谢姑母写出来戳动人心,她写出来就是一眼假!
过一阵子还是要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说服谢姑母也为她润色这一截。
看着谢乔平平淡淡,却自然威严凛然的神色话语,卢陵便也是一顿,似乎这时才忽的想起来,谢乔已经不是之前“失忆”的阿乔。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恢复了记忆之后,卢陵眉目间总有几分失望。
比起眼下“冷漠无情”的她,卢陵似乎更喜欢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谢乔。
若是眼前的卢陵,如苏栖般成了卫君,他会怎样?
看着卢陵眼中的落寞,谢乔却莫名的想到了这可能。
卢陵年少澄澈,一旦心生爱慕,便是全心全意,热烈如熊熊烈火,也已是世间难得赤忱之人,但若是卢陵成为君王,居她上位,却决计不会如苏栖一般,仍旧任凭她这般肆意妄行。
他会保护她,限制她,将她当作最娇艳的玫瑰,以爱之名,用真挚,用赤忱,将她浇灌在温室花园之中,一生一世。
每当这时候,谢乔便总会愈清楚的意识到,这世上,只有一个苏栖。
唯有苏栖,不论位处什么位置,都仍旧将她视作归处,视作信仰,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一切凭她掌控。
这是多么不健康的关系啊——
她可太喜欢了。
谢乔天马行空的出神,卢陵等了片刻,见她不开口,便只得又主动道:“阿乔,你当真又要杀王?”
谢乔似笑非笑:“怎么?杀爹的时候大仇得报,换了儿子,你便不愿动手了?”
卢陵挺起胸膛:“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我卢氏满门之仇,姬天父子都脱不了干系,怎会不愿?”
诸侯乱战的地方,自然没有封建时代那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讲究,莫说君王出阴招灭臣子满门了,有能之臣,哪怕只是单纯觉着这个君王不成,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扭头就走,去别国辅佐自己能看得上的君主。
卢陵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反而很有君子风骨。
谢乔合了竹简:“那你想说什么?”
“我去谢府见了墨斗。”卢陵忽然道。
墨斗就是谢乔找回来的蛟公子遗孤,因为长在冷宫,两岁都还没个正经名字。
因为找到时,手里正玩着墨斗,谢乔这个取名废,就干脆取名叫墨斗。
卢陵紧紧的看着她:“阿乔,你日后会将墨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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