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弯刀出窍,面上的暴戾与杀意都浓厚的几成实质,
“小七。”
但谢乔只用两个字便轻而易举的叫住了他。
她迈步靠近瞬间凝滞的苏栖,借着白雪的遮掩,伸手覆向他的脑后髻,引他低头——
然后,重重的吻了上去。
再冷硬的男人,唇舌都是温暖的,谢乔在湿润柔软的的舒适中停留了几秒,之后寻到他颤抖的舌尖,狠狠用力,一点点碾破了皮肉,尝到了血的味道。
“太迟了,若是我早些恢复记忆,便不会错过这一段时日。”谢乔话中带着惋惜。
苏栖在止不住的颤抖,他双眸湿润,声音嘶哑,仿佛想要献祭一切而不得其法的信徒:“你想让我干什么?”
谢乔微笑的看着他:“就这样,小七,你很好,比我预料中还更优秀,继续按你的想法往前,就像从前一样。”
他凝眉不解,但谢乔却已然推开了他:“去吧,之前打算怎么办,现在还是一般,不用与姬天拼命,你的性命比他贵重千百倍,为了他,不值得。”
这是她的仇恨,她会自己解决。
苏栖还有不舍,但谢乔已在轻轻重复:“小七,听话。”
没有恢复记忆的谢乔对他说出听话时,苏栖只是选择了顺从。
但此刻的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他的脊背的汗毛都一根根的战栗,心间滚烫,狂热得如同最虔诚的信者得到神谕。
他驯服垂眸,缄默转身,带着唇齿间的痛苦与甘甜,翻身上马,冲向仍在引经据典,斥责卫人不该在国丧之时起兵的姬天。
奴隶出身的甲士们追随着他们的主君,如同追随在领身后,可以撕破一切的狼群野兽。
谢乔怀念的看着苏栖的背影,却没有如他叮嘱的一般去寻元朔,而是在阿蛮的惊呼声中骑上了白雪,迎向了也在闻讯向她寻来的十八部曲。
在奔向姜国羽卫的路上,谢乔披上了放在马上的羽衣,解开了束在头上的巾帕。
这是一头极漂亮的秀,如云一般在空中散开,必得是世家权贵养在深闺之中的贵女,用泉水香膏,一日日一点点的将养,才有这样的乌黑浓密,也只有这样的乌,这样羽衣,才能衬得上她此刻的琼鼻美目,杏眼红唇,婀娜柳腰,皎若春华。
谢乔看到了苏栖的疯怒癫狂,看到了他遭到了最刺骨的背叛之后,瞬间猩红的双眸与深渊般的冷寂。
但谢乔没有再理会他。
她信任自己,也信任苏栖,她会解决这最后的小问题,让苏栖重出现在自己面前。
正如同城破那日,他在雷霆之中出现在姜国王宫。
只是,不是现在。
白雪马蹄矫健,带着谢乔在部曲的护卫下一点点接近林前的姬氏王旗。
谢乔微微闭眸,再睁开眼时,面上便又一派惊鸿般的稚嫩与纯良——
迎着姬天的狐疑与试探,她期盼又惊慌:“殿下救我!”
第33章
记忆总是一点点的恢复的,如同涓涓细流,直至积攒到了某个节点,便会冲垮大坝,轰然爆。
大概是婴儿的脑容量不足以承载太多,刚刚生的谢乔,是个时而昼夜啼哭不止,时而又会长久怔愣的婴孩。
眉目似画的小女娃,一双黑漆漆的杏眸却只呆呆的出神,不会移动,不会追随。
这导致谢氏嫡枝唯一的三娘子,直到三岁之前,都被人以为是天生痴傻。
这样的孩子总是愁人的,尤其放在不缺人力又注重脸面的五姓世家,很容易便会被塞进不见天日的内宅深处,在奴仆手中,凭着求生的本能与照顾者的良心自灭自生。
但谢乔却也是幸运的,上天将现世的谢乔心中最大的遗憾期盼,都加倍的补偿给了她,给了她在时下堪称优良的父亲,谢氏宗主谢非,还给了她这个世上最完美的母亲,朝霞长公主。
长公主疼爱自己唯一的女儿,更甚过自己的性命,即便这女儿混沌痴傻,沾满泥泞,长公主也只会亲手将女儿从泥泞中仔细捧出,拂去她的污秽,仍旧将她视作掌上明珠。
直至四岁,谢乔才终于磕磕绊绊学会了雅言,虽然还是时常冒出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莫名言语,但在长公主的精心照料下,却也渐渐摆脱了痴傻,长成了一个迟钝却可爱的寻常小女娘。
这时候,应当是谢乔最快活的一段时间,就如一个真正的天真孩童,端凝明艳,鲜花着锦,唯一烦恼的小事,也不过是裙上没有满意的花样,秋千架得不够高,秋日上了火气母亲不许她多吃鲜咸。
这样愚昧而天真的幸福维持到七岁。
七岁之后,谢乔彻底找回了上一世褪色的记忆,便有了自己的烦恼。
但这烦恼也是清醒且幸福的,因为大半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母亲。
在谢乔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很虚弱,正如乐府为公主出降而赋的诗歌中一般,貌如朝霞,又娇弱的如柳条晨雾,叫人惋惜忧愁。
谢乔恢复记忆之后,便想了许多办法为母亲调理身体,但都收效甚微,因为母亲的病弱并不全因为身体,更多的是在于心情。
长公主实在太过纤细敏感,身上仿佛总是笼罩着一层名为忧愁的雾气,在面对她的时候,会短暂的欢喜起来,但雾气却也并没有散去,只是移到了别处,仍旧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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