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寒冬,风雪肆nüè。
绿意是树妖,吃不住冷,在锦棺坊的后院里挖了个土坑,深夜打烊后就把自己埋进去。柳非银自打那回失忆以后,就极难入睡,睡着有很难醒。白清明每夜都燃上镇魂香给他助眠,今日他燃香,柳非银半倚着netg头打哈欠:&1dquo;原本闻着习惯的镇魂香,不知怎的最近愈难闻了些,你少燃些吧。”
白清明手一顿,却没回头:&1dquo;先忍过这阵子。”
他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见老板chuī了灯宽衣躺下,他放匀气息,白清明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熟才疲惫不堪地睡去。他最近身子也越来越差,何尝不是在忍?忍过这阵子还有下阵子,要忍到咽气那天吗?
柳非银借着炉中的火光将他仔细瞧了一遍,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优雅俊美,而自己1ang狈不堪,却没想到会有今日。
他了外衣,风裹着雪chuī进门。好一个银装素裹的雪夜,满城的清冷,直到走到城中的街上远远望见灯火通明,望向酒楼的上擎着的布幡迎风招摇,一袭红衣倚在门框边上悠闲地朝外望着。
&1dquo;等了你几天了。”秦毓说。
&1dquo;嗯。”柳非银没好气地瞪他:&1dquo;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1dquo;我急什么?要不是瞧他都那个样子了,还要遭你拖累,我才懒得管你这倒霉事。”秦毓搓了搓鼻子,瞧他不如意就高兴,&1dquo;唉,这回你可欠我一个人qíng了。”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1dquo;倒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还。”
秦毓黑色长如瀑般散开。握住柳非银冰凉的手,笑道:&1dquo;放心,我这个人只许我欠别人的,不许别人欠我的。”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狂风,等伙计睁开眼,站在门口的秦老板和柳公子两大活人已经不见踪影。
伙计揉了揉眼,眼花了么?熬夜真是要人命啊。
「以往总见你得意,我就不高兴,如今瞧你不如意我终于舒坦了。」
huang泉路的两边铺满的红艳艳的彼岸花,香味悲切,少有人喜爱。
这冥界他们都不陌生,秦毓是冥界的鬼差,终日守在望乡台替人断去三千烦恼丝。柳非银死过一回,还泡过忘川河里腐臭不堪的水。平常也没少帮白老板跑腿,还不少个小女鬼为了他闹着不肯投胎。
唯一不买他的账的孟姑娘此时正坐在桥头,悠闲地咬指甲。要人轮回前洗净记忆,的确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免不了招人记恨,所以在凡间的传说里,在桥头那里汤的是个皱巴巴的老婆子。其实孟姑娘在鬼差里称不上美,却也是眉眼细长,挺耐看的。她盯着柳非银,颇幸灾乐祸的笑:&1dquo;以往总见你得意,我就不高兴,如今瞧你不如意,我终于舒坦了。”
原以为秦毓的嘴巴就够恶毒了,这孟姑娘还能胜上三分。
柳非银也不恼,笑得风淡云清:&1dquo;听闻孟姑娘在这桥头寻了两千年,都没寻着那人,没有一天舒坦日子过。如今区区在下就让孟姑娘舒坦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啦。”
&1dquo;啪”的一声,孟姑娘咬断指甲,怒目而视。
没等孟姑娘飙,勤于一经淋着他消失在桥头。这孟姑娘可是惹不得的,心眼小得很,被她惦记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冥界得罪她的鬼差,都吃过些大大小小的亏,手段也有些变态,不说也罢。
此行的目的是在冥府的深处。
在冥府之下,有一座无垠地狱,而冥府的深处有一个地狱的入口。
原本以为这无垠地狱的入口处荒凉无比,去没想到穿过一片树林,却见到漫天遍野的彼岸花,红的无比刺眼。美则美矣,可这花终究不大吉利。
秦毓见他怔,便伸手扯着他往前走:&1dquo;都来到这里,你也无需后悔,走一步算一步吧。”
柳非银点点头:&1dquo;我只想着以前总跟家姐惹祸事,让我爹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我娘亲还跟我爹打赌我以后的妻子必定会给她生个孙女的,如今也不知是输是赢了&he11ip;&he11ip;还有清明,如今怕是欠他的也还不上了&he11ip;&he11ip;”
若真是两不相欠,怕是缘分也到头了。
秦毓笑了一下:&1dquo;那就欠着吧。”
自从白清明与柳非银从麒麟雪山回来,秦毓就瞧出了不对劲。白清明的伤暂且不说,柳非银魂魄的气息确染了一股子的1ang味。他觉得奇怪,细问下确觉他原本还失了一场忆,究竟是如何失忆的却也是糊涂的。白清明如今自然是瞧不出的,他为了查实缘由,也只能叮嘱白清明把他看紧些。
他找了颇有见识的老判官将来龙去脉仔细jiao代,那判官捋着胡子说:&1dquo;按你说的这样,应该是被1ang妖咬中了1ang妖毒,中了这种毒的人先是失去记忆,然后就失去人xing,变成半1ang半人的怪物,完全变成怪物以后,魂魄也被1ang妖毒侵蚀殆尽,死后尸体沾到泥土便化成灰尘。”
秦毓虽不知柳非银为何突然恢复了记忆,但是他身体内的毒在作,他身上的筋脉已尽数bao起涨成艳红色,还覆盖了一层金色的体毛,记xing也越来越差。不过秦毓没把这件事告诉白清明,他已经命不久矣,说这些也只是让他担忧难过,也就罢了,还是安生一些吧。可是这是拖不得,秦毓在冥府打听了个遍终于是那个喜欢摇扇子装潇洒的白无常云清给他指了条明路——在这冥府彼岸花海深处住着一只墨狐妖,狐与1ang相生相克,那只狐妖虽不大正派,却还是颇有些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