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银跪在地上,看着远处的那张带笑的脸猛然消失在地面之上,如此之近,又遥不可及。他像了疯似地冲过去,爬上那堆得像个小土坡一样高的雪堆上,用力地刨着雪,本来生了冻疮的纤长素指,没几下就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雪染成浓郁的深红色。
小麟扑上来抓住他的手:&1dquo;喂!你冷静一点儿,他被埋掉了!没用的!他活不成了!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死了?把他害的这么惨,然后一声不吭地死了?!
柳非银冷笑一声:&1dquo;他敢!就算他死了,就算上穷碧落下huang泉,就算他魂飞魄散,本大爷也要把他给拼起来!不折磨他几百辈子,本大爷才不放过他这个浑蛋!”
&1dquo;既然来这里找麒麟,就要承受麒麟之神的愤怒!这是他应得的!”
&1dquo;滚,本大爷可不信什么麒麟神,也不信女人!”
小麟被那眼神中的狠绝看的一颤,松开了他惨不忍睹的手。
雪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柳非银一声不吭地刨着雪。
小麟坐在旁边,怔怔地看着他。柳非银早看出她是女的,虽然她的言行和一个活泼的少年没什么两样。在这种与世隔绝的镇子,父母不在了的少年固然比少女更易生存一些。
无边的云头渐渐压下来,白皑皑的雪上映着深沉的灰,天地间好似被泼了浓墨,是bao风雪要来了。
小麟想起她遇见月姬姑姑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光景。天地之间的颜色沉默而绝望。那个眉眼带笑的美人走到她面前。月姬是半人半麒麟的形态,全身覆盖着淡金色的鳞片,额头上的角已经没有了,留着一块红枣似地疤,血正渗出来,落在她脚下的雪上。
那一定很疼,可是月姬却是微笑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月姬说:&1dquo;麟儿,没有关系,这个伤口是我爱的人留下的,所以我也是喜欢的。”
因为是他给你,所以都是最好的,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是她想要的。
这世上无论是男女嘴上的爱,都是不可信的。
他们爱的只是自己。
小麟不明白为什么这看起来很靠不住的柳公子能为朋友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忘记了,还放不下,为了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是被冻傻了吧。
那雪上的红色越来越刺眼,在小麟正要转身自己回镇上的时候,本来还处在疯狂状态的男子徒然一头扎在雪地上。
「大约这世间能无牵无挂死去的,如今也只剩下她而已。」
白清明醒来时躺在纱帐内,帐外是宽敞的石室,石室上嵌着夜明珠,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白莲香,这香里想必是掺杂了安眠的糙药,所以他才睡得这么沉,也不知睡了多久。
&1dquo;你醒了?”记忆中微甜带笑的声音响起来。
白清明微微一震,想要起身,身上却没有力气,只能抱歉地说:&1dquo;月姬小姐,恕在下不能起身相谢了。”
她正是麒麟雪上生活了十几年的麒麟月姬。
这座山上雪崩是常有的事,dong府上的封石也有些年月,经常被震得裂开,只是没想到这次掉下来个漂亮男子,仔细一看那眉眼轮廓挺熟悉,竟是故人来访。
月姬小姐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改变,仍是容颜娇美清丽,眼中含笑,习惯穿杏huang的衫子,燃着她爱的白莲香,只是白清明从未见过月姬的真身,皮肤上覆盖着淡淡的金huang鳞片,额头上割去角的疤还是鲜红的,无法愈合。
她笑着叹了一口气:&1dquo;你这孩子,以前就这副不瘟不火的xing子,现在看来又guī毛了许多。以前只有你那个寒露师兄跟你形影不离,他xing子更淡,我本以为白莲回选他做封魂师的,倒没想到选了你。”
想起远在天边的白寒露,他淡笑了一下:&1dquo;师傅原本是想选寒露师兄的,大约天意弄人。”
当时的个中曲折,他也不想提了,都是一糊涂账。月姬见他面露苦色,也知道不是多好的回忆,便不再问,走到炉前添了香。
&1dquo;你胸前的伤口是1ang骨袖剑和。。。女子的有泪。。。刺伤的。。。”
月姬对这种伤口很熟悉,因为封魂师白莲来找她时,就是这幅摸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伤口在腹部,如一个天然的血泉,无法愈合。
白清明自知这种事也瞒不住她,便笑了:&1dquo;月姬小姐果然好眼力。”
月姬轻叹了口气,屋里的香味更浓了。
&1dquo;你也瞧见了,我已经没有麒麟角了,再长出来需要百八十年,长成还要百八十年,我也帮不了你。”
&1dquo;若是没有麒麟角,我这伤。。。”
&1dquo;若只沾了qíng人泪还只是让你失去封魂师的血脉,伤口不愈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