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外的那天,李卫不让小佟送行,反复的嘱咐师爷和奶娘,以及家里的佣人,千万要照顾好她。
四爷安排的太医不能离开附近,必须做到随叫随到。几个产婆更是直接住进院子里,随时观察情况。甚至就连西医,李卫也找了一个,几乎是以威胁绑架的手段,强行安置在周边,时刻准备着。
院落中,李卫准备了十几口大水缸,每天必须保证水缸里是满的,免得需要用热水的时候捉襟见肘,同时厨房又新建了几个灶台,以防万一热水不够用。
纱布,换洗衣物,连同婴儿用的尿布都准备了很多,凡是能想到的,李卫全都想到了,小佟自小就身子弱,一想到不能亲自照顾小佟生产,李卫就感觉心痛的厉害。
李卫仰着头暗暗的祈祷着。
“孩子啊!别怪爸爸心狠,你要敢让你妈出点事,老子就掐死你。苍天啊!这次可千万别耍我了,小弟承受不住的,保佑我媳妇她母子平安吧!”
没惊动任何人,李卫单人匹马的走出锣锅巷,可刚走出不远,就看见四爷府上的几个家丁正在路边等候着着自己。
这些人当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骑着马尤为显眼,拖着一大包的行李,此时正满脸怒火的盯着李卫,眼神中流露出的目光简直就是想要杀人,很是凶狠。
“李卫,李恰亭,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没啥交情,非要把我从海宁强行带到京城来干嘛?你个千刀万剐的缺德玩意儿,就不能让我安静的读书吗?我还要考进士的。“
那青年高声怒喝道。
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虽然挨了骂但李卫却开心的笑了。
四爷果然是了解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好搭档。
李卫骑马来到跟前,上下打量后笑道:“几年不见,更加的威风神武了,只是书生气更浓了,彭家屏,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爷的手掌心。遇上我,你上辈子算是积了大德了,你小子还有啥可埋怨的?”
马上的恼怒青年正是当初在海宁时,帮助李卫一起打击沈家的彭家屏。
彭家屏不想在军营中消耗自己,更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参加科考,本打算明年来京的,可没想到,突然间身边就出现了一些人,还直接亮出四王爷的名号,然后二话不说,任由他如何抗拒,连拉带拽就将他带到了京城。
一路上彭家屏是提心吊胆,连连追问那些人,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四王爷?还劳四王爷亲自派人前来缉拿。可这些人就是不理会他。
等到了京城后,这些人才告诉他,奉四王爷命令,让他随一个人去塞外办事,如果办成的话四王爷有重赏,可如果办砸了的话,就直接砍掉脑袋,就地掩埋。
彭家屏彻底的懵了,自己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副把总,与朝廷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入了四王爷的眼?四王爷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可当看见李卫从锣锅巷里走出的时候,彭家屏瞬间就全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李恰亭就是李卫的事,在海宁早已不是秘密,彭家屏当然也有耳闻,但两人交际本就不多,彭家屏也懒得去理会,更不想与这些江湖人物有牵连。
前些天,陈小妹回到海宁,还专程找到了他,转达了李卫的口信,可彭家屏却嗤之以鼻,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彭家屏为人傲气,看不惯李卫的土匪作风。但李卫却对他印象极好,此人聪明正直,海宁之行两人更是配合默契,往往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到对方的意思。
自己的身边,还真是缺这么一个有眼色,会动脑,能办事的人。
彭家屏看着李卫冷冷道:“四王爷命我跟随你做事,你就不怕我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将你拉下马,一起被砍脑袋吗?”
李卫笑了,笑的很开心道:“你不是那种人,做不出那种事。这样吧!我们以一年为期限,如果爷做事让你难堪不满意,从此你走你的独木小破桥,爷走爷的阳关通天道,四爷那里我会去解释,如何?”
彭家屏闻言,气得直皱眉头,什么叫我走独木小破桥,你就走阳关通天道?这话还能反着说吗?这个李卫真是缺德带冒烟。
几个家丁上前,行过礼之后,递给李卫一个包裹,然后拱了拱手,转身便都离开了。李卫用手轻轻一掂量就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散碎银两。
这个四爷真是太他妈抠门了,就给这么点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卫将钱袋子扔给彭家屏道:“走吧!这年代没汽车没火车的,京张铁路也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我们今天需要绕过八达岭,赶到鸡鸣驿住宿。”
彭家屏搞不清这李卫说的什么汽车火车京张铁路的,也懒得回话,拿起钱袋,自顾自的拍马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李卫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急不慌的骑着马前走着。
心想,不怕是死的话,你跑个试试?四爷的粘杆处连爷都得小心翼翼的,就凭你还想躲开不成?
八达岭,李卫以前是来过的,不到长城非好汉吗!可眼前的长城,清朝的八达岭,却让李卫大失所望,简直怀疑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雄壮巍峨的长城吗?
一片颓废的大地,荒无人烟,长城呈现出的是一片颓势,城墙倾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灰尘布满了整个城楼,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浩劫,满目萧条。
李卫感慨万千,望着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久久无语。
彭家屏当然不能理解李卫的这种心情,也不明白这个家伙在叹息什么,只是缓缓的过来,伸手将李卫马匹上的水袋取了过去。
李卫依旧望着长城,突然言道:“长城之于国民的价值、之于国家的价值,其实早已经越了他本身实体的存在,而抽象的根植在了每个中国人的心中。”
彭家屏喝了口水,然后有些诧异的望着李卫,印象中记的这家伙好像大字不识几个,当年在铜山自己还帮他代笔写过几封书信的。而此时的模样和话语倒是有了几分读书人的酸腐。
真不知这破烂的城墙,有什么可看的?
“有病啊!带了药没?我可不会岐黄之术啊,不行的话就回京城找个大夫看看?病好了再去。”
彭家屏翻着白眼掉侃道。
李卫摇了摇头,道:“长城是中华民族统一的象征。长城不仅见证了从历朝历代,中华大地的历史都从未断流,同时也证明了从地域上来讲国土广阔、团结统一。你丫要是晚出生个几百年,你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彭家屏冷笑,道理他自然懂,只是这话从李卫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你的那把短枪呢?出门在外,又没什么保护,总得注意安全。”彭家屏转移了话题道。
李卫回头望了望后方,然后扭过头道:“那把短枪早就送人了,谁说爷没人保护了?四爷可舍不得爷的小命,他肯定早就有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