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症状可以错看,脉象却不会错探。
见他始终埋着头,云折道:“刘太医可是奉皇后懿旨来的?”
刘太医低头应是。
云折笑道:“疫症可并非小事,还得请刘太医把脉案探清楚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事关东宫,太医可得想清楚了。”
以为他是出言威胁,刘太医对红疹一事更加确信了几分,“微臣行医数十载,绝不会探错,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娘娘早做打算啊!”
“……”
本应该慌乱封口,命太医诊治的人,沉稳地坐在殿中,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殿中静得落针可闻,云折也不再掩着脖子上的痕迹,任由布满脖颈的红痕裸。露在外,绿罗看的脸红心跳,忙低下了头。
太子妃长久没有回应,沉默让刘太医从一开始的坚定渐渐生出几分忐忑,额头开始冒汗。
殿外的阳光已经西落,经由午阳暴晒后的地方急剧升温,云折眼瞧着差不多了,对绿罗道:“去请太医院院史。”
话一出口,精神极度紧张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绿罗已经拉开殿门出了大殿。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云折是因为热,而跪着的人,是因为心虚。
没有完全确认就判定他是疫症,这人早知道他会生有红疹,他只能是周氏的人,又或是被收买,原女主被陷害,是生了红疹之后请了太医来,而这次刘太医却是皇后派来的,皇后为何突然派太医来太子殿?
曾因太子对太子妃动情行事乱了方寸,皇后娘娘对太子妃应该是很不待见的!
绿罗效率很快,没一会儿便跑了回来,只是身后没有其他人,小丫鬟走进殿中,状似为难道:“娘娘,锦祢宫的瑜妃娘娘突脑疾,唤了太医院院史陈大人前去诊治,这一时半刻怕是来不了了!”
知道自家公子身上的“红疹”从何而来,绿罗并不担心,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刘太医明显是松了口气,云折笑着挑眉:“这么巧?”
“是啊,许是这天气惹得事!”
主仆俩一唱一和,云折叹息一声,又道:“无妨,请不到陈院史,太医院总还有其他的人,你让人去请几个来,再让人去寻太子殿下,就说本宫被诊出了疫症,昨夜同榻而眠,怕这疫症传染给了殿下,让太医给殿下也瞧瞧。”
不管皇后为何派了太医,又为了什么目的,她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牵扯进去!
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殿中的刘太医彻底不能淡定,浑身抖如筛糠,疫症人人忌讳,得知自己得了这种病,常人第一反应必然是惶恐不安,要的也必是掩人耳目,太子妃这般招摇,怕是已经识破了他们的伎俩。
绿罗吩咐了下去又走回殿内,刘太医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将说过的话全收回去。
头顶太子妃手中端着茶杯,茶盖与杯沿断断续续地磕碰,殿外蝉鸣声响,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太医未至,太子先回了。
“太子殿下。”
殿外的宫女福身行礼,云折将茶盏放下,闻声看向殿门,不由得面露惊讶。
跟在阎漪身后的还有一人,正是被瑜妃叫去看诊的太医院院史,陈炬。
刘太医同时转身抬眼,刚冒出的汗又被凉了回去。
阎漪径直走到云折边上坐下,“探脉。”
陈炬上前,让太子妃伸手搭脉,自始至终没有在意跪在地上的人。
片刻之后,陈炬收手起身,对阎漪躬身:“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的脉象确有些虚弱,不过并非疫症,太子殿闷热沉重,娘娘有些暑气入体,身体高热,通了风散散暑气便无碍了。”
阎漪点头,沉声道:“刘太医,可听清楚了?”
刘太医浑身一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直起身道:“太子殿下,微臣的诊断绝不会有错,若娘娘只是中暑,为何会生有红疹?殿下若是不信,可看看娘娘身上到底有没有红疹!”
阎漪瞥向右侧拢住衣襟的人:“她何处生了红疹?”
刘太医下意识去看那露了红印的耳根和脖颈,抬手指过去道:“就在娘娘颈侧……”
“大胆!娘娘千金贵体,岂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能看的,你一眼便瞧了娘娘玉颈,莫不是对娘娘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绿罗见太子眸色暗沉,又添了一把火,云折瞥了眼自作主张的小丫头,又斜眼去看身边的人,阎漪果然生怒,却是轻描淡写道:“看来刘太医的这双眼,是不用留了。”
伸在半空指着的手指还没收回,一道劲风擦过,血色溅出,刘太医大惊,又觉双眼刺痛,忙低下头求饶:“太子殿下恕罪,是微臣学艺不精胡言乱语,还请太子殿下饶微臣一命!”
他手指断裂,却不敢痛呼。
随同而来的陈炬静立在一旁,瞳孔忍不住微微紧缩,都说太子体弱,只刚才隔空断指,若没有深厚的内力,决然不可能办到。
再者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妃,方才的脉象,分明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他见识多,那耳根后的红印,显然是欢。爱时留下的痕迹,眼角的余光在两人身上打量,院史大人心中巨浪翻腾。
阎漪看着刘太医因为害怕受伤而不敢睁开的眼睛,眼露嘲讽,收回手道:“陈炬,你知道该怎么做!”
“微臣明白。”陈院史拱手行礼。
这是太子殿下的警告,一为对刘太医的处置,二为他今日所见所知。
刘太医被侍卫押出太子殿,陈炬行礼告退,离开前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若想尽快痊愈,还请换些清凉些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