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这会已有十六岁,正是眉眼尽展,肌肤吹弹可破的年纪。她皮相又不错,平日里看着也可人。可眼下一瞧,竟是脸色都有些泛绿了。
“奴婢着了绿浓那丫头的道。”月白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便说了起来。左右她一直都知道,谢姝宁并如宋氏跟桂妈妈想的那般喜欢月白,“奴婢自个儿沏的茶,谁知转个身就被她放了巴豆粉进去。因是自己沏的,奴婢也没多想端起来便喝了。本就是渴极了,哪里还顾得上小口不小口,一气就喝光了一盏茶。这下可好,嘴里察觉有味,却是来不及了……”
谢姝宁听得捧腹大笑,歪在炕尾好一会才缓过来,吩咐她好生歇着,自个儿先回了屋子。
随意寻了个借口,她就又敲打了绿浓一番,贬她今后只能在外间帮着端茶递水。
而后等到午时将近,她才总算探知了一点关于长房的消息——
谢三爷是赶着年关回来的,这一回要述职,听说怕是要留京,故而一气将扬州的姨娘庶子嫡女都给带了回来。听人说,三夫人蒋氏直到下马车,脸色都还是阴着的。
都是在江南住惯了的人,这越是北上,风雪就越大,天气也就越寒冷,个个都没了好容色。再加上一路紧赶慢赶,舟车劳顿,谢三爷的那个姨娘又是娇滴滴的连多说几句话都要大喘气,一路上因了她不知耽搁了多少工夫。蒋氏气急了,差点在半道上便将人给丢下。
谢三爷知道后,两人很是闹了一番。
直到入了谢家大宅。两人也尚未和好。
听到这,谢姝宁就有些没了耐心,摆摆手让人搬了把绣凳来给她坐,又打断了话道:“拣了要紧的说。”
来回禀的丫鬟是谢家的家生子,有好个亲戚在长房做事,她本以为谢姝宁年纪小,左右好糊弄,所以这才拣了谢三爷家的事来说。指不定听过瘾了,也就不必再问旁的了。
可显然,她低估了谢姝宁。
身下的绣凳似乎有些硌人起来。她悄悄挪了挪身子。这才道:“……六小姐因了庶弟的事。闹了大脾气,听说缠着老太太哭诉了好几回,把老太太的面色都说得青了。”
这话倒像是有些干系了,谢姝宁就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六堂姐都说了些什么?”
“左不过是些说三爷要宠妾灭妻的话,老太太听了哪里还能痛快,自然是喊了三爷去好生训斥了一番。您也知道,三夫人那可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自然是要偏些的。”
谢姝宁先前听着倒觉得还好些,越听到后头就越觉得不对劲,“这便没了?”
坐在绣凳上的丫鬟瘪瘪嘴,蓦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道:“其实还有一事。只是……”
谢姝宁心里跟猫爪在挠似的,见她吞吞吐吐登时耐心全无,让卓妈妈去一旁取了银子来,“啪嗒”一声便将那只荷包丢到了丫鬟并拢的大腿上。
丫鬟一把捡起荷包,眉开眼笑。只露出排不甚齐整的白牙。
她早听说三房的八小姐屋里银子堆积如山,平日里没事就拿出来当成石子丢,但凡是同八小姐说上过话的,总少不得要拿个几两银子回去。
她就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大小姐怕是有孕了,这事……”
“还不快住嘴!这话也是好在小姐面前说道的?污了小姐的耳朵,看我不缝了你的嘴!”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卓妈妈蓦地了大火。
丫鬟被她骂得唬了一跳,下意识从绣凳上下来跪在了地上,连连道:“是奴婢说错了话,是奴婢胡说的……”
谢姝宁明白,空穴不来风。
丫鬟话里的大小姐自然说的是谢大爷家的元娘。
今天是初一,又跨过了一年,元娘就足了十九岁。
在京都,十九岁还未出阁的女子,那可是少之又少。自几年前那武状元的事后,根本就再无人敢上门来提亲。哪怕是谢家央了人去寻摸,也多半是被婉拒的。
这么一蹉跎,竟就足足耽搁到了这把年纪。
这会子,恐怕也就只能去给人做填房了。可哪怕是做继室,也根本没人敢娶她。
天煞孤星的名号一传再传,竟是将谢家排在她后头的几位姑娘也给牵累了。
不过,这些都暂且不提。
重要的是,她还未出阁呢!
怀的哪门子的孕?
卓妈妈以为谢姝宁年纪小,并不大明白,可谢姝宁心性老着呢,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个?
震惊间,卓妈妈已经开始将那个嘴上没门的丫鬟给赶了出去,转身进来就同谢姝宁道:“小姐可莫要听那小蹄子胡说八道。“
谢姝宁顺从地点点头,内里却早已是心潮起伏。
若这事是真的,那就说得通了。
长房老太太一直在为长孙女的婚事愁,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噩耗,她不晕死过去才有鬼!
可这事怎么能是真的?
谢姝宁知道自己的大堂姐,胆小、柔弱,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有胆子同人珠胎暗结?更何况,就在谢家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莫说是长房老太太了,便换了她,此刻也有些头晕脑胀,觉得不敢置信。
她满心疑惑,却无处可问。
苦恼着,她想起了立夏来。
其实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被接去了梅花坞,元娘也已然去庵堂里做了姑子……
她恍惚间有种直觉,这一回,元娘怕是连姑子也做不成了。
元娘若真有孕,腹中孩子是否会是立夏的?
她想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大堂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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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邹想想、锕q两位亲的小粉~~后台一直不出文,衰神附体的作者只能用手机文,各种麻烦,所以干脆两章并一章了,习惯看三千字章节的亲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