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香殿前,许多嫔妃都已早早候在了外面,其中大半她都不识得,放眼望去只觉佳人满目,似一副绝美的画卷。
她的步辇落在院门外的瞬间,原在院中谈笑的一众宫嫔倏然止音。她一如既往地含着笑,牵着念珺的小手步入院中,念珺好奇地张望,她们福身见礼,她和和气气地颔:“诸位妹妹辛苦了,进来喝茶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稀疏的谢恩声,带着些许胆怯,想是因为大家都听说了昔日盛宠的莲贵嫔只与她打了个照面就被降了贵人。她只做不觉,先一步迈入殿门,月夕上前福身,边扶着她步入寝殿边道:“奴婢请恪妃娘娘与莹妃娘娘先进来坐着了。”
和她位份相当的两位,总不好也和小嫔妃一样在外候着。
徐思婉“嗯”了一声,步入院门,就听莹妃在跟恪妃说:“姐姐膝下有两个女儿,倩妹妹那里又有一个。臣妾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自己不曾生养,却有好几个小姑娘能让臣妾哄着玩。”
徐思婉听得一哂,绕过屏风,扬音笑道:“二位姐姐安好。”
二人循声望来,立起身,与她相互施了一福。继而三人各自落座,因茶榻只分两侧,资历最长的恪妃自然坐在右,徐思婉是披香殿的主人,也没道理坐侧坐,便坐左边。莹妃无所谓这些,虽依身份说,她该坐到与恪妃临近的绣墩上去,她却不在意地直接坐在了徐思婉跟前的绣墩上,弯腰就朝念珺笑道:“这是念念吧?”
念珺小小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却知道美丑。她望着莹妃连眼睛都一亮,接着就转过脸,惊喜地指着莹妃,朝徐思婉道:“漂亮姐姐!”
“……这一位你可不能叫姐姐。”徐思婉摒笑,“叫莹母妃。”
这么一说,念珺又不懂了,皱着小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迟疑道:“娘是母妃。”
徐思婉又说:“娘是母妃,这是莹母妃。莹是她的封号,跟母妃不一样的。”
“别为难孩子了。”莹妃听不下去,将念珺往怀里一揽,“来,叫莹妃娘娘就好。”
念珺释然:“莹妃娘娘!”
“真乖。”莹妃笑靥如花。几句交谈间,旁的嫔妃也6续进来了,徐思婉受了她们的礼,又让人上茶,众人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一点,环肥燕瘦,好不热闹。
她们交谈了约莫一刻,念珺已与恪妃膝下的两个公主熟络起来。身为长姐的佳颖已十三岁,佳悦也十岁了,都是性子柔顺的孩子,陪念珺玩时十分耐心。
徐思婉因此便由着她们将念珺带去院子里闹,玩着玩着,外头忽而响起念珺的哭声。小孩子玩闹间有个哭闹本也没什么,她便只随意地回头看了眼,然而视线透过窗纸,却意外扫见另一道身影。
念珺先前许是不当心摔了,现下已被佳颖抱在怀中。两步开外的地方,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局促不安地站着,挣扎了片刻,就往后退:“我回去了……”他向乳母道。
同来的乳母不由蹙眉:“殿下,您可还没向倩妃娘娘问安呢。”
徐思婉猜出他是谁,垂眸笑了笑,睇了眼候在不远处的张庆:“快去,请皇次子进来。”
张庆躬身而去,很快就将元琤请进了殿,佳颖佳悦也带着念珺回来了。只是三个小姑娘看着都神色如常,就连刚哭过的念珺也已重笑起来,元琤却像要赴刑场一般,死死地低着头、皱着眉。
恪妃见到他,就漫不经心地别开了视线,莹妃面上美艳的笑容也淡去了几分。徐思婉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仍只和善地望着元琤。
元琤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未及见礼,就先磕磕巴巴地道:“倩妃娘娘,我……我……不是我推的她!”
这副拘谨的样子,与佳颖佳悦的天真活泼大相径庭。
徐思婉衔笑,伸手拉住他的小手:“来坐。正好有上的点心,你们一起吃些。”
说罢她不动声色地往侧旁让了让,将离榻桌近些的位置让了出来,令元琤坐下。又将念珺抱到了膝头,给她拿了块点心。至于佳颖佳悦,自是围去了恪妃身侧。徐思婉清清楚楚地觉出数道目光都回荡在她与皇次子之间,却视若无睹,朝元琤笑道:“不必你这样拘谨,在本宫这里你大可随意一些。你刚生下来时,本宫便去抱过你呢。”
元琤抬头望一望她,这才动手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他这厢吃着,很快又有旁的客人来了。
芳昭容终于带着四皇子来了。
四皇子元璋如今才两岁,芳昭容走在前头,他由乳母抱着紧随其后。徐思婉只消扫一眼,就瞧出他的衣衫比元琤华贵讲究许多,待芳昭容见过礼,徐思婉笑道:“本宫早就听闻昭容妹妹膝下的四皇子聪明伶俐,今日得见,一瞧就是个聪慧的孩子。”
“不敢当。”芳昭容款款笑着,视线也不经意地扫了眼元璋,曼声言道,“臣妾只盼他能好好长大,读书认字看得过眼,别让陛下厌烦到一见面就要训斥几句便好了。”
元琤听到这话,瘦弱的肩头颤了颤。
徐思婉笑颜不改,执盏抿着茶,默不作声地打量芳昭容。
她与莹妃都是生得妖冶的美人,芳昭容亦是,只不过,她们三人也各不相同。
她是妖冶里也不失大气的那一种,莹妃或是因为性子的缘故,妖得更灵越一点,兼或透着些混不吝的味道。而芳昭容就像冷宫郭氏说的那样,美得极为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