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君心凉薄,不过如是。
徐思婉心下冷嘲不止,面上笑意愈妩媚。觉得话也说够了,就伸手探向他的衣襟,身子就势一压,主动吻上去。
他早已习惯她这些不同于旁人的热情,嗓中一声低笑,将她圈进怀中,转而反手覆去,深吻着她,探向寝衣上的系带。
而后一夜温存,他总能让她迷醉。她婉转承欢,翌日晨起就觉腰背酸痛得吃不住劲儿,用过早膳就又躺回床上,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天不遂人愿,她还没睡着,花晨就禀说莹贵嫔来了。莹贵嫔素日慵懒,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去盈云宫求见,从不曾见莹贵嫔跑来拈玫。这般一听,她就知只怕是有正事,又想起年前听莹贵嫔提过要为她引荐一位太医,不得不打起精神:“我去更衣,你去禀一声,请她稍候。”
说罢她便欲起身,尚未坐直,就闻银铃般的笑音爽朗而至。莹贵嫔自顾进了屋绕过屏风,睃着她一笑:“躺着吧,客气什么?你看你哪次去盈云宫我起来了?”
徐思婉哑笑,下意识地想起莹贵嫔慵懒躺在美人榻上的模样——她去盈云宫十次,有八回都会见到她那副样子。
她便也怡然自得地躺回去,莹贵嫔坐到床边环顾她的卧房,啧了啧声:“你可要好好晋晋位份,这房间也太小了。等什么时候住进正殿,就宽敞多了。”
“……”徐思婉一时哑然,绷起了脸,“姐姐专程跑这一趟,可是为了嘲我住的地方小?”
“自然不是。”莹贵嫔笑一声,“年前说的那太医过完年回来了,我特意带他来见你。”说着打量他两眼,“你可是身子不适?那可正好,正叫他来看看。”
言毕她就要起身自行出去喊人,被徐思婉一把拉住。
“改日吧。”徐思婉强笑,“我今日不大方便。”
“怎么了?”莹贵嫔面露困惑,徐思婉默然一瞬,低声开口:“陛下昨日在我这儿……弄得我腰疼。”
莹贵嫔稍稍一愣,即刻明白她在说什么,扑哧一声娇笑,又道:“这你怕什么呀?在医者眼里,都不过是病症罢了,有什么可躲的。你若怕他会出去嚼舌根,那就索性不要用他,太医们知道的事情都多,嘴巴不严的最是用不得了。”
徐思婉闻言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倘是平日,她这般的腰酸背痛原也是要请太医或医女来瞧一瞧的,如今只因这人是莹贵嫔引荐,她心里就多了几分待客的规矩,想来倒也不必如此。
她于是任由莹贵嫔出去喊了人进来,来者二十五六的样子,气质沉稳内敛。莹贵嫔大约已与他说过来意,他行至床前便施大礼叩下拜,样子颇为郑重。
莹贵嫔看着就笑:“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我这妹妹好说话得很,你起来,随意些便是。”
说完她就起身,朝徐思婉眨了眨眼:“你心眼儿多,若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方便听。就先走了,你们聊吧。”
说完她就这么走了,徐思婉倒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哑了一哑,连道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待得回神,只得赶紧吩咐花晨:“快去送送。”
“诺。”花晨连忙跟去,徐思婉就听屋外很快传来莹贵嫔的不屑抱怨:“送什么送呀,破规矩真多。就这么几步路,我还能走丢了不成?”
徐思婉笑了声,目光收回,就见路遥面上也有忍不住的笑意。
她的目光凝在那抹笑上,沉了一沉,开诚布公地道:“莹姐姐举荐路大人过来,我便也不多客套了。其实宫中妃嫔若有心寻得太医照料,医术好坏都还在其次,我只想问一问大人,对宫中明争暗斗做何看法?”
路遥不料她会问得如此直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转而揖道:“莫说宫中,便是朝中、京中,也处处都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地方都不会太平。臣一介凡夫俗子,无意执着于个中对错,只想尽一己之责、护好身边的人便是了。”
“这样便好。”徐思婉衔起笑意,美眸犹自凝望着他,又问,“那我还想问问,若我有些事要连莹姐姐也瞒着呢?”
路遥显然一滞。
她笑意轻松:“大人莫慌。我与她之间,称得上一声姐妹。诚然宫中局势多变,但她若不算计我,我便也不会先算计她。而若真到了翻脸的那一步,大人是她举荐来的人,我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了,也不会逼迫大人在我二人之间做出选择。”
“适才那一问,指的只是眼下这般——我纵将她视作姐姐,却也未必要事事与她分享,不知大人可会为难?”
路遥旋而松气,拱手笑道:“贵嫔娘娘适才主动避嫌,想来也是对此心中有数。她既无心打听,臣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乱嚼舌根?”
“那若她问你呢?”徐思婉追问。
路遥失笑,遂长缓一息:“娘子十分谨慎。”
言毕垂眸沉吟,似是认真斟酌了半晌,才又答道:“臣既知娘子不愿臣说,便不会说。若莹贵嫔娘娘有心逼问,令臣左右为难,臣左不过便是不干了,不必招惹麻烦。”
徐思婉微微歪头:“她的位份远高于我,也与你是旧识,你却宁可帮我?”
“这也说不上是偏帮,只是不必惹得大家心中不快。”路遥说着语中一顿,又续言,“况且莹贵嫔娘娘位份高、婉仪娘子有家世倚仗,都非臣能开罪。臣若在其中搬弄是非,实在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