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待她走到尽头,或许已连那句“对不住”都不能亲口跟他说。她这条路太过险恶,她从来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赌赢,若是能,老天待她不薄;若不能,也在情理之中。
又过须臾,子时的钟声终于撞响,隆隆钟声如天边鸣音笼罩大地。伴着钟声,烟花也窜得更烈一阵,夜幕被染得五彩斑斓。徐思婉在震耳欲聋中有一瞬的失神,忽地克制不住自己,垂眸又看向长阶下的那片地方,却已寻不到他的影子。
再过不多时,圣驾提步离开,宫人们前呼后拥,众宾客施礼恭送,又是好一片热闹。
待得圣驾走远,朝臣们也6续告了退。殿前广场上很快清净了不少,听琴上前为皇后拢了拢斗篷,启唇轻劝:“娘娘上午精神还不大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皇后莞尔颔,目光一转,寻到楚舒月,温声而道,“本宫身子不适,不便侍驾,楚美人去紫宸殿吧。”
“诺。”楚舒月恭谨福身,众人不免都看了她一眼,虽是神情各异,但到底无人多说什么。
原本,应该不乏有人在盼着她今明两日不得侍寝,等到后天,皇帝的兴头便也过了。
因为除夕与初一都是大日子,帝后必要同榻而眠。倘使皇后不主动开口,皇帝便也不能强命旁人侍驾。但只消稍作细想,就知皇后自然会开口,她已诞育嫡长子,地位稳固,何苦在这样的事上扫皇帝的兴,平白闹个不痛快?
再行施礼恭送皇后离开后,众人便也6续散了。思嫣和思婉一道回霜华宫,路上多有些不快:“又是精心备舞又是除夕侍寝,楚美人怕是很快就要晋位份,玉妃又要得意起来了。”
“不妨事。风水轮流转,后宫就是这样。总没可能我一朝风光一点,就压得这宠冠六宫的玉妃娘娘翻不了身。”徐思婉声色平静,转而又露出一笑,“不过这回,玉妃可能也不会那么顺心了。”
思嫣浅怔:“为何?”
“因为君无戏言。”她抿笑。
寒凉的夜色里雾气弥漫,宫道幽长,仿佛没有尽头。
走在这样的路上,谁也料不到前头会遇上什么。但愿玉妃对天不遂人愿一类的事情不会太意外。
果不其然,楚舒月只在除夕这晚侍了寝,年初一皇帝独自睡在了紫宸殿中,初二一早就到了拈玫。
彼时徐思婉刚用完早膳,正自梳妆,从镜中看见人影晃动,就回过头,笑望向他:“臣妾还道陛下会带楚妹妹同来呢。”
他闻声驻足,抱臂挑眉:“小醋坛子。朕一心记得你的事,早早起了床,你倒好,见面就提旁人。”说罢转身,作势要走,“那朕去喊她,你等着。”
“陛下!”徐思婉忙是一唤,急急立起身,拎裙跑去将他扑住,“臣妾错了。”
她赔着笑,点头哈腰,极尽殷勤:“臣妾只是想着楚妹妹好福气,除夕夜能陪伴君侧,心中羡慕罢了。”
他揽着她,陪她回到妆台前:“皇后遣她来的。若不然,朕也没有那个心思。”
“皇后娘娘端庄大方。”她垂眸,状似随意地夸赞,心下的讥嘲却几乎渗出来。
若他真的不想,那日就不会留楚舒月一直安坐在御案旁。可他却因自己不曾开过口,就索性推给皇后,这般的虚伪做作,倒也说得上一句本性难移。
作者有话说:
莹莹:请大家互相尊重彼此的行业,杂耍演员不要来凑舞蹈演员的热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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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灯会
这份嘲弄徐思婉自不会说出口,她浅颔着,一片温婉之态。他立在她身后,一下下地为她梳顺头,待到要挽髻时才将木梳交回花晨手中,径自坐去茶榻上等着。
徐思婉安安静静地任由花晨月夕忙碌,镜中一张本就妖娆的脸在梳妆之间显得愈妩媚。待到更衣时,她特意着人取了除夕那日穿的红裙,他原未在意,兀自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她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浓烈的红在眼前一晃就引得他不由自主地定睛,转而凝神想了想,笑道:“可是除夕宫宴时穿的衣裳?”
“是呢。”徐思婉下颌微扬,蕴着浅笑,在他面前打了个转,问他,“好看么?”
“好看。”他颔,遂起身牵住她的手,提步出门。
走出门外,自有王敬忠上前,安静无声地为他披上一袭墨色大氅。花晨也给她取来狐皮斗篷,毛茸茸的洁白勾勒脖颈与脸颊,衬得她的肤色愈晶莹剔透。
走出霜华宫的宫门,他们都没提乘步辇的事,就这样牵着手,默契地走向御花园。步入月门,御花园正一片宁静,松柏与枯树错落,冰雕掩映其中,有时转过一道小弯会冷不丁地瞧见一个小小的冰质亭子,再转个弯又见到一盆水晶般剔透的花。
徐思婉的笑意便一直挂在脸上,惊喜时常从眼底露出,就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见到一点事就能被哄得开心。
而他只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脚步沉稳,眼底却也始终深含笑意。徐思婉这般欣赏了半晌,不觉间到了湖畔,忽而想起什么,皱了皱眉:“今日御花园里好似格外安静。”
他笑意平淡,王敬忠在旁一哂,躬身解释道:“陛下想着要带婉仪娘子同游,特意吩咐了宫人们提前来此清道,不让旁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