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冬日都不在真定府,倒也没怎么见过大雪。”沈若筠想了想,“不过若真有这么大的雪,能与你一处,也不觉风雪可惧。”
王世勋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心道既昔年不曾见过,往后也不要有此经历了。
周沉近日也总做梦,梦见昔年之事。他梦见前世郁郁而终时,女儿也不曾叫过自己一声爹。等他重回到这个好似什么都一样,又什么都不一样的地方,还一度以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后来,他亲眼看着沈听澜送嫁,她成了琅琊王世子妃时……才明白这是对她的补偿。
珍爱的家人都在身边,想来她一定比那时孤身在汴京幸福吧?她嫁到琅琊王府六年,还有了两个孩子,是个“好”字。
周沉在夔州住了许久,虽然没见到她,但倒是听到了一件鲜事,给夔州海商船队供应香品与茶叶的老板叫苏明琅,因着香品与茶叶利润高达百倍,萧家都愿分两分股息来拉拢对方。
周沉疑心她也记起了前事,不然怎么会以“苏明琅”的名号行事呢?这一现教他欣喜若狂,若是她想起了旧事,两人再见时,总还能说上句话吧?
因赵玉屏害怕分娩,给她写了信,她就与王世勋带了两个孩子一起去了汴京。正值上元佳节,周沉换了昔年两人在樊楼相遇时穿的玄色衣裳,跟着她的车辇去了樊楼。
樊楼厅内,她与王世勋依偎,看着上元灯。王世勋抱着还在咿呀学语的女儿,孩子摇着小手去够灯。周沉想到沈蓟,可他未见过女儿婴孩时的样子,自是不知像不像。
周沉在找机会,就见她牵了一个穿紫袍的孩子上楼。他站在楼梯处,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她很快就要见到自己了——
“不和妹妹一处看灯了么?”沈若筠问儿子,“怎么要上楼了?”
“娘白日里照顾干娘生小妹妹,十分辛苦,我陪娘去休息。”
沈若筠拉着儿子软乎乎的手,“那咱们就先去吃浮元子。”
“娘,今年还去外祖家么?”
“咱们回去时,就从汴京去真定府。娘年前收到信,你曾奶奶与外祖父已经在教你恪儿表姐练长枪了。”
“那我也要学!”
“好,咱们去真定府,让你外祖父教你。”
周沉贪婪地偷听她与孩子的交谈,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喉间还埋了句“阿筠”,却见她从自己身边目不斜视走过,离得这般近,也没有丝毫停留……她根本想不起他是谁了。
原来上天对她的补偿里,他被整个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