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宓还想瞒着,倒是沈若筠见状猜出几分,这是她的嫁妆单子。娘亲和齐婆婆最近总讨论这个,现在又开库房,想来是在替自己理嫁妆。
等苏子宓与齐婆婆议完事,沈若筠就靠到她身边,直往她怀里钻。
“都及笄了,还跟个孩子一般。”苏子宓失笑,搂着女儿问,“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与你姊姊一处,很开心么?”
沈若筠点点脑袋,又瓮声瓮气道:“娘,别这么早忙这些。”
苏子宓见她已猜到了,也不再瞒她,“你的嫁妆自你出生,娘便备着了。因着你要嫁去琅琊王府,所以你祖母打算再添一倍。”
沈若筠听了母亲所言,却不觉开心,反而觉得心下沉甸甸的,摇头道:“不必如此的。”
“不算破费,而且很省事呢。”苏子宓与女儿细细分说嫁妆事,“你祖母说,头面饰、四季衣裳,你吴姨母是不会亏待你的……置太多反而浪费,叫都折了铺子与庄子。我想着你若回真定府,必走江南运河,便写信请你舅舅在杭州替你置办了。到时候,你来往也方便,还有……”
沈若筠听得眼眶泛酸,“娘,我……”
“还早呢,你祖母说明年再过礼。”提到嫁女,苏子宓也舍不得,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着问女儿,“世子今日与你提婚事了?”
沈若筠摇摇头,“是我猜的。”
“我就晓得瞒不住你。”苏子宓问女儿,“那阿筠是如何想的呢?”
“娘……”沈若筠靠着娘,小声将自己的疑问道出,“我又不是将军,他为什么会钦慕我?”
苏子宓一怔,没忍住笑出声来,“看来世子不怎么会说这些。”
“历朝历代,并非只有你姊姊一个女将军,可却只有一个听澜,世间也只有一个阿筠。”苏子宓忍了笑,与女儿解释,“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姐夫与你姐姐,你与世子之间都是不一样的。你姐夫来此,是因为他知道你姐姐肩挑沈家与冀北军事,十分辛苦,故而体谅她,替她分担;世子来此,是因为他想做一个好夫婿,一来叫我们放心,二来是娘自己猜的,娘猜他如此行事,是想让你的夫婿不比旁人差。”
“可我觉得,他已经很好了……”
苏子宓听着女儿的低声细语,此时又不觉得远嫁她难以接受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那是因为我家阿筠,就得要世间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
“那……我要做什么吗?”
“也不必刻意如何……因为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携手并肩走下去的。”苏子宓与女儿道,“你只要与他站在一处,知道你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就好。”
与娘聊过后,沈若筠再见王世勋,也能明白他为何坚持留在真定府了。又觉得他孤身在此,必不如在夔州王府时事事遂心,难免会多留心他院里事。
苏子宓教女儿理家事,对女儿的小心思只装不知。
入了冬,苏子宓照旧要领沈若筠回杭州探亲。沈若筠替王世勋备了些真定府的年货土仪,让王世勋回夔州过年。
王世勋眼眸中尽是不舍,与她约定:“那我初五就回来,到时去杭州接你,咱们一道再回。”
“不着急,我想要一只夔州的花灯,”沈若筠笑着道,“你过了上元再来杭州接我吧。”
沈钰在一旁,见两人有商有量,依依不舍,大呼上当,与佘氏抱怨,“若不叫世子来此,咱们便是多留阿筠几年,他家也奈何不得。这下他来了,两人日日这般处着……咱们再留阿筠,恐就结仇了。”
“成了亲也不是不回来了。”佘氏倒是乐见其成,她对小孙女的婚事已有规划,“便是琅琊王不催嫁,咱们也不能太过拿乔,明年生辰后就纳采,差不多一两年工夫。”
琅琊王府倒不是不急,而是不敢催,怕佘氏不满意,又不许嫁了。故纳采前,吴舒窈便亲自前往真定府,除了给沈若筠送生辰礼,还带来了王从骞写的婚书,预备先将两个孩子的婚事正式定下。
两家换了草帖与定帖后,佘氏觉得不必安排相看了,小孙女原来见王世勋,被长辈撞见还会不好意思,现在都不避她们了……吴王妃却不同意,她可是连金簪都备了一匣子呢。
王世勋双手接过母妃给的匣子,因着沈若筠不喜太重的饰,便从里面选了只最轻的,将剩下的递给王赓,叫他送去苏夫人那里。
沈若筠听说还得与王世勋相看,笑着问娘,“若是我相不中他怎么办?”
苏子宓哪还肯信她这话,捏了捏她的脸:“今日与他多说几句话吧,相看后可就不得见了。”
王世勋往日在真定府,都着青色、靛蓝的衣衫,十分朴素。今日被吴王妃好一通打扮,着紫色缂丝袍,佩蹀躞带,又戴金冠,立在院子里等沈若筠。
沈若筠虽与他极熟,但今日还是被他晃了眼,笑着打王世勋:“怪道还要相看呢,原是你在真定府太过简朴,叫吴姨母看不下去了。”
“主要是母妃备了好些金簪,若不相看,便无用武之地了。”
王世勋拿出那簪子,上前替她插簪,“今日苏姨母与你提亲事,你可哭鼻子了?”
“哪有哭鼻子。”沈若筠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冀北边境有我姐姐和姐夫,十分安定,我想着叫爹陪着娘四处游山玩水去,他们也可以去夔州看我嘛……便是嫁了你,每年我也要回家来的,到时候先到杭州看外祖母,再回真定府。”